本帖最后由 池阳隐士 于 2014-10-5 08:58 编辑
【被遗忘的老行当】
(一)铁匠铺的记忆 在老郭西街有个铁匠铺,整天风箱拉得呼呼响,浓烟滚滚,火苗窜得老高,铺子的屋顶和墙壁被烟熏得黑黝黝的,风箱和大锤由徒弟掌使,手锤和夹钳是师傅所用,灶材是易燃易点的烟煤。浓烟过后,炉灶里吐出旺火,红里有白,一根铁料在里面不一会儿便红得和火分不出来。放在铁砧上,软得面条一般。我常站在铁匠铺子黑漆漆的木门外,向里面张望,津津有味地看他们在打铁,溅起的火星,飞得满屋都是,有些火星落到炉边盛水的大铁桶里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 炉火映红他们的脸,师傅夹着铁料在砧上翻动,徒弟抡着大锤在师傅小锤敲击铁砧有节奏的指挥中,几个轮番便把铁料打成菜刀、锅铲之类的用具。师傅再用小锤一下一下修整,徒弟继续拉风箱,炉膛里的火总在熊熊燃烧,大锤和小锤敲击声有节奏地此起彼伏绵延在铁匠铺里,相伴着老街里漫漫时光,老街里住户需要的剪刀、菜刀、火桶盖,还有水桶木盆打铁箍,会常常光顾铁匠铺子,铺子里的生意如同炉膛里的火,总是红红火火,的确铁匠是个不错的行当,俗话说:“一阉猪,二打铁,三捉黄鳝四叉鳖…”虽然累一点,却是来钱的行当。 除了给老街里的人打造生活用品,还为附近乡村打制生产用具,我喜欢看打镰刀。一块块铁片经过炉火锻烧,把刀刃打薄,再打出镰库子(镰刀与木柄连接的圆孔)。打镰库子的活儿是神工,师傅趁热把刀柄处打伸出一条小尾巴,砸扁、敲直,伸进铁砧的圆孔里再弯过来,再套在铁砧伸出的牛角上揻圆,朝接口处几下猛砸,圆得像用圆规画成的,镰库子就做成了。 制作过程复杂而精细,只在镰刀烧红到冷却后几十秒钟内完成,像我们叠纸船那样轻巧快当。只见脸上渗着汗珠的师傅,再一次把打成的镰刀投入火中,刚刚通红后,夹出来往地上的凉水盆里一蘸,只见水盆里“刺拉”一股青烟升起,最后一道工序“淬火”就完成了。这时,地上已经堆着几十把打好的镰刀,徒弟正蹲在那里用锋利的抢刀为镰刀开刃,再安上木柄在石头上简单蹭几下,整个制作工序就结束了,随着风箱停止,炉子里的也火渐渐息灭,喧闹了一天的铁匠铺此时也安静下来,多少年来铁匠铺里打铁的声音总在老街里演奏生活的交响曲,那声音停息了,反而让人感到寂寞。 不久,在街口新开了一家“五金厂” ,是集体企业,有许多机械设备,打铁用的是空气锤,一通电,空气锤“呼哧呼哧”只响,铁锤有节奏地朝下面铁砧上撞击,只用一个人操作,得心应手好不轻松,有一天我看见老街铁匠铺里的大师傅,独自一人站在五金厂的窗外向里张望,看着高大的空气锤默然无语,不知此时他在想什么。不久铁匠铺也关门了,我熟悉的有音乐感的打铁声被震耳欲聋的空气锤震没了,变成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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