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夜灯(组诗)
文:李若
(一)
这盏灯,挂在老家堂屋的顶梁上
发出的光,带着油腻腻的黑
把母亲脸上的红晕,一点一点吞噬掉
而父亲咳嗽时涨红的脸
却总会被它从暗影里
清晰地吐出来
我不怨恨它。只因微小的光明里
重叠着无数个夜晚的影子
孕生着爱,填充我日渐空旷的身体
那根灯绳,是牵引黑白的导线
静静地贴在墙壁上
像父母垂向土地的目光
更像一只扶持我站立的手臂
岁月一层层地剥落
而它在我的心里依然圆润
直到现在,我仍然钟情于这一切
享受着黑暗降临之时
耳边聆听到光芒爆发的声音
(二)
夜色,已经均匀地涂抹在母亲的头上
我秉住呼吸,生怕一个微小的气流
就会吹走刚刚赎回的青丝
我是一个真正的穷人。除了眼睛
没有任何物品可以抵押给无边的黑
而我,却又心甘情愿地
成为这场交易的
熟客
所有的光源,都洞穿了我的心思
它们卷起苍老的身体
与我儿时一样
悄悄隐藏到房屋的每个角落
此时的我,紧躺在母亲身旁
却偷偷期待
一盏年轻的灯,驱散黑暗
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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