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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锦瑟 于 2014-4-9 21:44 编辑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回时,绿水人家绕。”
“雨后的青山像泪洗过的良心。”这话谁说的来着?琦君吧,一直喜欢着,几乎每个清明回乡时候都会想起。
雨后的丘山,鲜翠欲滴。路旁各色的植物叶片上水珠儿乱弹,像是绿意浓得出了水。鸟儿清脆地在树间鸣唱。低矮的半空,游荡的浮云依然着墨成深青色,等候着再一次烟雨的来临。和风吹送,整个青山碧水鲜嫩得像婴孩浴后的面颊。
每年清明,和家人一道回乡祭祖。路还是那条路,可路况变了。以前弯曲的羊肠小道,如今通直是由水泥铺成。以前以步代车,如今越野车直抵距离小院一支青石板铺就的田埂的小道边。院子里屋檐下亲人走动的身影已清晰可见。
小院以前四户人家,如今只剩一户。外公和大外公散下的两户枝叶外迁,一户近邻在不远处盖了三层小楼,剩下那户人家大概是天意留下他们来守住这个残旧的院落的,静默地看着过往,见证小院的历史。
没有遇到大姥爷的后人们在同一天回乡的年份,外婆、父母和舅舅就会选择去留守的这家小坐。说说这个村里的旧事儿新事,说说前村后院里的几辈人的兴衰。其实每次我们到来,这家的主人大老远就会跟外婆打招呼,显得悠闲恬然而又不失亲昵,让你总能体察到他们作为东主,作为曾经的紧邻那份热情和淳朴。
今年事先约好和大外公的后人们一道回乡。大外公家算是一户枝叶茂盛的人家了。大外婆八旬有三,除了血压偶尔偏高外,别无他疾。听大舅舅(大姥爷的长子)说,她早几天就先回了乡里,并种下了许多适时的菜蔬。清明这天,大舅舅也是很早就和大舅妈驱车到了家中。协助大外婆清理家院,等候小姨、小舅、我们以及众晚辈们一同跟随其后。
我们到的时候,今天能来的所有人都已到齐。小姨和舅妈以及众姐妹们多去了厨房,在大外婆的指挥下正忙着置备祭祀的牲礼和中午的丰宴。大舅舅带领几个年轻男人在堂屋前撕着早已备好的纸钱。我们几人也加入了分撕钱纸的行列,大伙一边说一边聊。小舅舅(大外公的小儿子)的两个孪生女儿都比我小很多,却相继有了小宝贝。正被两个妹夫们捧在手心里,像两个小粉团儿。一个一岁多,一个刚刚四五个月。他们比大舅舅的长孙小了七八年,可以说大外婆早已是四世同堂的老祖宗了。
我想去后山转转。拿了手机,独自来到后山。说是后山,不过是这所四合院落背后的一个屋脊,它仿佛张开双臂将这所小小的院落揽在了怀中。四合院早已没了正中间的两户人家,看上去有点像个老人缺了两颗门牙,透了风的样子。
我于是穿过缺掉门牙的空当往后山坡的竹林里走去。踩着软软湿湿的泥土,踏着窸窣干枯的竹叶,一会揪住一支晃荡在眼前几乎刮了脸颊的细细竹条,试图让它带我攀上高处。在我攀走的过程中,却不禁被大伯母家厨房里油锅内传来的呲呲剌剌烹饪声,以及一干女眷甜腻而柔软的对话声所吸引而止住了脚步。回头一望,条石所砌的墙缝和青瓦盖住的屋顶上都冒出缕缕炊烟,袅袅地盘旋着,升腾着。遇着空气中的水分,立刻散进了雾霭中。青烟的香味中还夹杂着丝丝的油香,飘向了再也看不见的远方。
心下立刻想起了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和《归园田居》诗,想到了他笔下的那些美好的田园生活。还想到了返璞归真回归自然这些个成语。再往下,想再努力想出点什么却又啥也想不出了。莫非这就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情景?
登上屋脊的最高处,望望四野的青山,拿着手机一气儿乱照。和以往每年此时上来看到的没什么不同。依然是盎然的绿意痛痛快快地绿着,疯疯狂狂地绿着,似要将人醉倒。
午宴足足挤满三张八仙桌,厨房里还剩几位女眷在灶台前就餐了。还好两家两个大姨,一家远去了福建,一家定居远方没有回来,隔得近的几家中也还有好几位没有到。不然老少四辈人同堂,屋里还真坐不下了。外婆和大外婆辈分最高坐了堂屋正中的上位。两位老人满脸的沟壑却都一脸盈盈的笑意。最小的是两个侄男女,依然在他们两个年轻的父亲怀中酣睡着。听说有个父亲还未及弱冠。
午宴结束,留下几个女眷收拾残席。大部人马就向家族的墓地开去。几个背篓装满了冥币纸钱和其他若干祭奠的物品。十来个长辈的坟前依依上香点烛焚纸。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们于是口中振振有词三跪九拜。很想拍下这种场景,可是还没有拿出手机对好镜头,就先被责令收起。老老实实去跟着大伙去点香焚纸祭拜。
一切仪式完毕,跟大外婆挥手告别,跟大外婆一家子挥手告别,他们还要去外公的祖父的坟边祭奠。因为路远,舅舅忙于生意,我们就赶往另一处——外婆娘家的坟地。年年如此,今年又如此。
这条路,我从童年走到如今已为人妇,期间虽有过间歇,但心底却从未淡忘。弟弟也从襁褓中走成了大学校园中的一个翩翩少年。风华正茂的父母与舅舅也走老容颜,外婆则是更见苍老。再次感叹,时光都去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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