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三棵树! 于 2014-2-25 20:26 编辑
那天我想杀一个老女人,我觉得她应该死。
我怀揣着一把杀猪刀,刀刃磨得很锋利,我想让她死得惨点,就像过年时村里杀的猪一样,开膛破肚,血流成河。
我走到那个女人家门口,门虚掩着。我溜了进去,女人家很安静,有点死气沉沉的样子。我找遍了所有的房间,也没见到那个女人。
于是我退出她家,来到大街上寻找。那天阳光很灿烂,照在身上暖洋洋地。走出 没多远,我就看见那儿聚着一群人,我要杀的那个女人正站在那儿聊天。和煦的阳光下,她的口水就像蛇的毒液一样喷射着。我脑子一热,掏出杀猪刀,脚下生风,朝着那个女人扑去。
那群人一阵慌乱,也许是因为看到我手里那把明晃晃的杀猪刀而惊慌失措。那女人也一惊,撒腿便跑,或许是因为体胖人笨的缘故,一下子摔倒了。
我扑了过去,骑在她肥胖的身上,扬起那把杀猪刀,就在我的刀刃要扎在她的背上时,一只有力量的手抓紧了我的手腕。我挣扎了一下,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我倒在地上,而我的眼前是一个彪型汉子,他正怒目看着我,口里吼道:文狐,你想干什么?
我不说话,眼里却喷射着仇恨。彪型汉子手拿着那把刀,狠劲地踢了我一脚说:你想干什么?为啥要用刀戳你四婶 ?说啊?说完这句话那个彪型大汉又踢了我一脚。
我还是一声不吭,我恨自己太无能了,要是手快点,也许就杀了那个老女人。可是现在我却被老女人的男人也就是我的四叔踩在脚下。那个女人站了起来,一边口里骂着我,一边用脚踢着我的身子。
我 愤怒了,不知从那儿来的力量一下站了起来,我扬起脚,朝着那个女人裆里狠狠踢了一脚,然后揪住她长长的头发,使劲扯着。女人杀猪一样哭喊着。但是我很快觉得后脑一震,我软软地倒在地上。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 ,感觉自己正躺在炕上,眼前晃动地是屋顶裸露的小瓦,而身边是啼哭的母亲。我坐了起来,头疼得厉害。母亲看了我一眼,骂道:小祖宗,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要不是村里人说情,你四婶要告你行凶杀人,要让你坐监狱。
坐监狱就坐监狱,这次杀不了她,下次我还要杀她。我吼道。母亲狠劲在我背上擂了一下,然后又哭出声来。
我走出房间,来到三弟的房间,房间很乱,里面散发着中药的苦涩味道。三弟躺在炕上,眼里噙着泪水,而那只没有血丝的手在稀疏的头上抓着,那儿正有一块刀疤,是做开颅手术留下的。
我笑了一下,很勉强的那种笑。
这时三弟伸过手来,抓住我的手轻轻摇着摇着,眼角便流下两行清泪。
我擦掉三弟眼角的泪水,强忍着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走出院子来到村巷里,村街里有几个人正站在那儿说话,见我过来不言语了,不认识似地看着我。我也没说话,径直朝着四叔家走去,刚到她家门口,隐约地听见院子里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我就想不到你文狐为什么要杀我,我就是没借钱给你家吗?也不至于这样恨我?......而后便听到父亲和几个村人的声音。
我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难受,四下看了看,然后捡起一块旧砖冲了进去。那女人正在飞扬跋扈地说话,见我冲了进来,赶紧用手护住头,惊恐地看着我。父亲和几个村人连忙抱住了我,顺便夺过我手中的砖头。
刚从厨房出来的四叔气急败坏地冲到我跟前大声吼道:文狐,你今天说清楚为什么要杀你四婶?不说明白,四叔真要送你去拘留所。
我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狠劲地白着他。
最后气愤的父亲打了我一记耳光后我也没说,是的,我不想说。
后来三弟因为脑癌细胞扩散不治离开我们,而四婶倒是越来越欢快了,整天穿梭在村里闲话中心笑着玩着。
这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那年的仇恨渐渐淡漠了。我有时在村里遇见年事已高的死婶,见面时我也会打声招呼。而死婶亲昵地拉住我的手说长道短。但是等她走后,我的心里不由一阵痛楚,我的思绪又回到那年那个傍晚,我无意中听到四婶站在街边当着几个村民的面说:她家炕上躺个死娃,没钱看病管我家啥事?那是他的穷命。
这句话我忘不了,一辈子也忘不了。但我却对三弟的命运无能为力,残忍地看着他贫贱的生命如香烛一样慢慢燃尽。也许四婶说的有道理,毕竟她还幸福快乐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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