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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暮雪 于 2014-2-14 15:51 编辑
孙大圣不是西游记里哪个孙大圣,不是能成经作怪降妖降魔的孙大圣。他是和我同住一个村子,比我小一岁的孙大圣。孙大圣生于一九六三年,也就是三年自然灾害后期。人如种庄稼一样,广种薄收,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谁糊弄谁最后都没有一个正确的结果,反正都是日鬼。国家那时也没有提倡计划生育,一家子生个三个五个,十个八个都是正常的事。有生十个儿子,结果十个儿子成人后出去都做了上门女婿,最后留下老头子一个人守着三间土房子,孤身挨凄惶。如种了一辈子庄稼,到后来连一粒种子都没有留下,没有顶门立户,哺育半生的儿子都跟人家姓氏,到自己手上绝户了,这人生不悲惨唉。生了十个八个孩子,这家送一个那家送一个,病死夭折最后自己身边没有留下几个。孙大圣也是兄弟姐妹八个,二哥送人家了,妹子送人了。大哥不能送人,大哥是撑门面的,弟兄们分家都是以大哥为上。言说孙大圣要送人,大圣犹如集市的小猪娃,逮猪娃人要捉回家里要养,要看猪娃的苗苗,猪娃的长相。捉草猪回家将来是要配种当母猪养,就要看母猪的身腰条口,要十八个对齐的葡萄奶子,养肥猪要看猪身段,四蹄粗壮,脊梁平坦,前后要对称,要看吃像,活蹦乱跳,圈里育肥快,好出槽。大圣是蔫不兮兮地,尖嘴猴腮,送人没人要。父亲国民党是抗战老兵,打过日本,和解放军打过仗,言说父亲在二十九军张自忠部队当兵,父亲是机枪连连长,在湖北和日寇拼杀,腿上有被枪伤的弹痕。受过白崇禧,李宗仁的检阅,言说部队兵员不足,拉了当地百姓充人数,脚上没有马靴穿,小腿上抹上黑墨汁白崇禧,李宗仁总是没有看破。后在淮海战役中,我三层你三层包围中当了解放军的俘虏,遣送时带着徐州姑娘回陕西商洛老家,秦岭深处洛河畔边的村子过日子。妻子是城里姑娘,身腰纤细,弱不经风,未经风雨打磨,粗茶淡饭而不适口,娇娇捏捏,再加上三年自然灾害,生下大圣缺乏营养,骨瘦如柴,想送人,别人摇头摆手不要,自己的孩子无奈还是自己留着。
大圣自小,腰弓臀翘,爱开斯腿,如驴踢了裤裆一脚,走路总是夹着膝盖,一摇一晃像鸭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挪脚摆屁股姿势怪相,总是惹村里人笑看。自小个头长势缓慢,如庄稼长在薄脊的土地上,只长细杆杆不结颗粒。每年正月初一早晨,大圣都要起来早,第一件事要做双手拉在门梁上吊身子,言说能把身子拉展拓 ,到底这法子灵不灵,常人看来没有多大的效果。也请了神,敬了神,寻偏方找奇药,也无望。有一年碰到一个河南的游医,用了熏蒸法才把腿蒸得有了效果。野医生找了一些艾叶,配了些自带的药物,在家门口架起一口铁锅,药倒在铁锅里,下面架起文火烧,把大圣放在铁锅上面,棉被包裹严实,这个土大夫给大圣连续熏蒸了三天才结束。走时还给大圣留了些药物,要大圣熬着喝一百天。一百天后大圣还真见效果,大圣再不相似裤裆挨驴踢一脚那样子走路了,走路也统正了,膝盖的裤子内侧再很少有早早被双膝磨破。小时候我们村子有两个帮派,东头以我表侄和表弟为首,表侄和大圣同岁。西头以为邻居伙伴和我为首,大圣和他的堂哥家在东头,却追随我们西头帮,大圣总是叛变投敌,我们审判大圣,大圣总是哭哭泣泣地说,表侄总是逼他,欺负他。后来我们就安排大圣做了间谍的职位,东头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都能很快的收到大圣的情报,加上我们能文能武,文,邻居伙伴文化课考试总是班级第一名,武,我是学习第一,块头壮实力气第一,在同龄的伙伴里,我算是力大无比,敢向成年人挑战摔跤。东头帮就像小越南,总是爱耍小聪明,总是爱挑事端,总是被我们粉碎。
大圣人小鬼大,家伙像镢把,这是大家常骂他的话,这家伙心眼多,坏眼子不少。谁家新娘子晚上尿盆的尿水,一点没有剩下流湿的满地都是,最是大圣在尿盆地下掏了一个小洞。王大爷摘一个大南瓜,放在案板一刀剁下,蛆虫清汤流了一案桌,这是大圣的杰作,在南瓜上开了一个小洞,里面灌一泡童子尿。下雨天我们在西头杏树沟堵水玩,大圣在我们不远的下游拉大便,臭味熏得心口发恶心,我和伙伴突然放开我们泥堵的大坝,这样把大圣冲到下面十米远的平缓停下,大圣在水沟里冲的连滚带爬,浑身沾满了泥浆哭着喊着骂我们,把我们惹得笑的肚子疼,大圣把他姐姐和妈妈喊来,把我们训了一顿。大圣怪怂晚上爬到老张炕沿下,人家烧火做饭起身搅锅不小心踩到他身上,不知道脚踩到什么肉家伙,吓得主人狼哭鬼嚎,魂飞魂散,定过神来是这怪锤子,气得主人撵出来要揍他,大圣一溜烟撒跑,大圣给我们讲他吓人精彩的片段。 大圣早熟,十三岁就在洛河里把他的龟头拨弄出包皮,吓我们。他什么都不顾及,给我们讲他龟头的勃起道理。他把鸡巴子从下面拉到屁股后面,就变成十足的女人生殖器,惹我们大笑。他会速做尿壶,他坐在洛河滩上,用干烫的河沙覆盖在鸡巴子那里,一泡尿就浇灌出一个相似小鸡的尿壶。大圣敢摸洋娃娃的奶包,洋娃娃是我们村子里最美的女孩子,他讲洋娃娃奶如何像过年的白蒸馍,看着让人心发馋,发悚,梦想着恨不得逮住就慢嚼啃吮的感觉。大圣晚上去摘邻居院墙外的苹果,我在邻居窗下故意弄出响动,吓得大圣从苹果树上屁滚尿流的出溜下来。队上一间仓库让给我晚上在里面睡觉,大圣和村里要好的伙伴晚上都聚集在我那里陪我睡觉。大圣睡觉像死猪,伙伴们把他的鸡巴子塞到红墨汁瓶里,他跟死猪一样没有感觉,第二天早晨出去撒尿才看到鸡巴子通红通红。白天大圣也是那样子,倒在场房仓库门口就睡觉,别人把他裤子脱下,在他的鸡巴子上撒土面栽猫娃草,他照样呼呼大睡。我和大圣还有个比我俩大十几岁的老哥给生产队看麦场,工作组老冀半夜起来查夜,我们并不知道。老冀在大圣屁股下倒了一杯子凉开水,都没有把他浇醒,早晨先是老哥发现没有衣服穿,以为我们俩把他的衣服藏了,结果我们发现三人的衣服裤子都找不到,我们在麦草窝子,麦草躲找了几个来回都没有找着。幸亏老哥发现早,要不然我俩能睡到九、十点以后,太阳八竿子高才起床。那时人穷,人们都没有裤头穿,我们日急慌忙裹被子跑回家。
七九年以后,我的邻居伙伴和表侄都参军入伍了,我在外边胡折腾,东跑西逛,四处游荡。在漂泊的日子偶尔也回去一趟。大圣这家伙也娶了媳妇 ,只是媳妇不生孩子,后来抱养人家一个女婴,孩子都长成一米六高了,在县城上高中。大圣学会了码花花牌,打麻将,据说他打麻将,几夜都不合眼,会猜拳行令,他会抽烟,但是不在人面前抽烟,害怕给人让烟,一盒烟散了广众。他姐夫瞧不起他,说他吝啬的尿尿都要搭箩过。我回到村子时常邀请一些老朋友包括大圣在内,在一起打打牌,叙叙旧。再看我们这些老朋友时,都不再年轻了,两鬓染白霜,大圣说他的牙都掉完了。再看大圣脸上都染上了岁月的秋霜,比我小好多的伙伴脸上都有了沟沟壑壑,我很少参与劳动还算养得发福,比伙伴们还显年轻。每年春节我都有给村里朋友们打电话的习惯,我问候大圣时,他姐夫说大圣不在了,得了尿毒症,大圣去世时四十三岁,农民家里没有再多的钱医治,得了这病,等于判了死刑。要命的病来了只有干瞪眼,等着死。他的哥哥退休后不久也得胃癌去世,父亲也不在了,只有母亲尚在,唉,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家人都成了杨门女将了
今年七月我回到老家商洛洛河畔,大圣的妻子招了一个上门女婿,妻子立马就给生了一个儿子。那三间破屋拆掉重新盖了,五间两层楼房,很是气派。老母亲有两个善良的儿媳妇照料,加上侄子侄女姐姐妹妹孙子辈们,她们都对老人很孝顺,我只看到老人童颜鹤发,精神灼乐,我想大圣在地下也该安息了!人的一生有长有短,无不在摸索中走自己的路,到底哪一天老天爷要自己的命,谁也不知道。留在我记忆中,我们洛河岸边的村子丑陋无比,破破烂烂。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着她们,雕刻似地脸庞,村子里的土墙石板房,石头滚子碾盘,老牛曳磨,人力榨油,油撞咚,咚敲击着时光远去。冬天窝在热土炕上,听鸡鸣狗咬,这流逝的岁月梦回索绕在我心头!孙大圣原名孙大胜,因为他畸形人有瘦,长得像孙猴子,村里人送他一别号,孙大圣。父亲企望他一生大获而胜,这和父亲戎马生涯有关,人的命终究不是神的命,毛主席喊人民万岁,人民企望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毛主席也万岁不了,我们也无能为力救下他老人家的命,何况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我们也挽救不了老天爷要我们的命。人是有生有死,一年年来了去了,这是客观事实。我只企望天下善良的人民,安家乐业,活着安安然然的活着,去时自然而然的去,生老死别人之长情不必纠结。大圣,你去了,你是没有办法和大病纠缠,老天爷没有办法留下你,眼睁睁看着你去,我只能对你回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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