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丁香花 [复制链接]

不爱和尚

主楼

发表于 2014-1-5 21:4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不爱和尚于 2014-1-5 21:48 编辑

丁香花

   这是个初夏的傍晚，阳光温柔而纤细，十分美好。雨后的天空如水般明净，湛蓝的背景下，云朵格外的白。阳台的玻璃窗开着，一阵淡淡而又清晰的香味，一丝丝飘了进来。
   我知道，一定是池边的丁香开了。
   我忽然想去看看那两株丁香树。一条麻石铺成的台阶小路，从院子向下通往一个小小的池塘。小路两边砌的挡土墙上，长了层薄薄的青苔。也许是刚下过雨吧，青苔的绿显得有点湿润润的。池塘的水清澈见底，几条小鲫鱼在慢慢地游动，它们偶尔的急停转身，泛出了一线白色的光影。
   池塘西南角上，两株丁香树长得有我半个身高了。只几周不见，它们就开了细碎的小黄花。在绿色的叶片上，这些黄花显得十分热烈，仿佛迸发出旺盛的生命力。整个园子里，都飘满了黄色丁香的芬芳。
   我绕着这两株丁香树转了两圈。
   我想起它们来自遥远的湘西。
   六年前，我去湘西，经一位志愿者介绍，我见到了一对姐妹。她们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而母亲抛下两个女儿不知所踪。年过70的爷爷带着她们俩，过着极度贫寒的生活。我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内心也算坚强。但是，当我见到他们的时候，我不禁流泪了。
   在一面山岩边，爷爷用芭茅草斜斜地盖了一个小棚子。棚子没有窗户，里面很黑。棚子门口的地上，搁着两块大石头，上面支着一个只剩下大半边的铁锅。我揭开锅盖，锅沿已经生锈了，锅底是一些青色的糊糊。就着棚口的一点光亮，我看见里面的地上铺满了芭茅草，上面铺着一块格子花布。这块格子布已经烂得无法形容，上面也许有一万个洞!这就是他们祖孙的床! 难道那些芭茅草边缘的锯齿不会刺人吗？
   那时正是元旦，山里十分的阴冷，我已经穿棉衣了。可那位爷爷，只穿着一条黑色的单裤，裤脚边烂得参差不齐。
   陪同的村长告诉我，这里没有通电，用水也要到几里以外的小河去挑。李大爷家种了三块小地，都是两座小山夹出来的坡地。一年大概可以收500斤土豆，400斤高粱和玉米。政府每年资助500元。这就是他们家全部的收成。
   正当我们和李大爷在交谈的时候，两个小女孩放学回来了。两个孩子很瘦小，但显得精神。高一点的大概是姐姐，穿着一件草绿色的单上衣，被罩住的棉袄露出了一大截，脚上穿着一双凉鞋!妹妹则穿着一件花棉袄，一对眼珠子黑黑的，转得很灵活。姐姐很惊讶地望着我，但未显出紧张。我听不懂村长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忽然用普通话对我说：“叔叔，你能帮帮我妹妹吗？”
   我赶紧点点头：“你想叔叔怎么做？”
   她涨红了脸，眼睛望了望爷爷和妹妹，忽然跪在我面前!我看见眼泪从她的小脸上流下来：“叔叔，我妹妹很想读书，你帮帮她好吗？”
   我赶紧把她拉起来：“好，叔叔答应你，一定让妹妹有书读。可是你呢？”
   她哭得更厉害了，我断断续续听她说道：“我不读书了，我去打工挣钱，我要养活爷爷。”
   我把她抱起来，另一只手拉过小妹妹：“叔叔一定会帮助你们两个!让你们上大学!”
   我把车上的食物都搬到她们棚子里，然后将包里的一千多元钱全部给了爷爷。告诉他，给孙女买些过冬的衣服，再买些粮食。老人家不懂我在说些什么，只是不停地点头。我看见他浑浊的眼睛里泪水不停地流。
   我写下我的地址和电话，告诉了姐姐，如果有困难就给我写信或者打电话。我会每年给她们姐妹学费和生活费，放假的时候，我来接她们去长沙玩。她拼命地点头，同时小声问我：“叔叔，你真的会再来看我们吗？”我忍住泪水，笑了：“肯定会的!叔叔每年都会来看你们!”她甜甜地笑了：“叔叔，我一定好好读书，我要上大学!”
   回来经过那个镇上的时候，我看见路边有卖丁香树的，我买了两棵树苗。回长沙后将这两棵树种在小区的池塘边。
   今天早上，我很欣慰地听到了姐姐报喜的电话：“叔叔，我考了520分!”刹那间，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六年，她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其实，也是我的梦想实现了!
   她们姐妹每年来长沙的时候，都会给这两株丁香树浇水、施肥。也许，这正是两株丁香长得如此茂盛，花开得如此热烈的原因吧。
   我随手摘了一枝丁香花，放到鼻尖闻了闻，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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