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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门
小女友开始对照镜子
看里面的人,气色不错,眼神忽闪
因为熬夜而显出的黑眼圈
像一块脏抹布,放在擦净的茶桌上
她沾着粉霜,轻轻地擦去暗沉
她拿化妆刷的手势和画家一样
脸面是一块画布,它对得起颜料的粉红
它有时希望开出一朵玫瑰
而岁月的犁铧,发出持久的尖叫
在老去之前,它的脾气还比较隐忍
当装扮妥当,小美人离去后
她的从前还挂在墙上,镜子的后面
风摸我
风摸我,以轻,以远
以小贱人的丢三落四,没着没落 风摸我不经过思索,不经过允许 独独地从山峰上下来 她摸我,用到了闲逛,漫步,奔跑 有时候她摸我 是垂钓的下午,频频将渔获放入鱼护 有时候像车子逆向而行 走走停停,喇叭轰鸣 她摸得不那么爽快,我亦常常惊醒 风摸我,摸了很久 把一爿鲜肉,摸得肥胖,疾病缠身 摸出白发,皱纹,和斑点 她摸我,我从不防备 也从不觉察,我和她的谈话 断断,续续,急急,迟迟 抬头看时,我错过了清晨 她则乳房下垂,满手老茧 这时的风摸我,以暮气 以横秋,以老,以慢 以此恨绵绵,裸体如柴
爱情篇
爱情是一块烧红的废铁,再烧下去
筋骨尽断,血液滴流 而吹灭那些火,像吹灭一个人 跳动的心瞬间僵硬,石化 我与你一砖一瓦搭起的城郭 开始剥落,下坠,坍塌 我曾承诺的生活:在山民野夫的清晨 去菜园摘一把蔬菜,或者在下午 与白丁往来,喝上半天粗茶 夜幕拉起时,各路神仙莅临 我和你端上土鸡炖蘑菇,十斤黄酒 与他们歌舞升平,击节吟诵 而回到当下:炉内的煤在成灰 在一点点冷掉,那块废铁像爱情 它本身不发生热量,不能取暖 不如一碗水解渴,不如一碗酒消愁 它的本质是索取,就像你 从来害怕付出的是一条大河 得到的是河床的淤泥 你对这些尚未留意:河水的表面 曾映照过天空,彩虹,渡过船只 波浪洗濯绝望,润泽良民 那些寻找故乡的诗人 当经过你时,都要停下脚步 向你谈起大地上流布很久的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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