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昊哥 于 2013-12-6 19:42 编辑
苏潇潇是被冻醒的，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血腥窜进鼻子很臭，她却想起了那些花香。挖战壕那时候，班长说，那是沙枣花。她真想去编个花环戴在头上，班长摇摇头说，拿好你的枪。 看着漫山遍野的沙枣花被黑夜吞噬了，苏潇潇哭了。 她擦擦眼泪想找班长，翻了一个尸首，不是班长，是莲蓬。又翻了一个尸体，不是班长，是青叶。再犯一个尸体，不是班长，是红柳。她就那样翻，却总也找不到。寒露打在身上，她又哭了。 挖战壕的时候，莲蓬青叶红柳都笑她是绣花。班长揉揉潇潇的手说，你这手应该绣花翻书，不应该挖战壕。班长给她挖好掩体说，这是你的窝，挨着我，枪炮响了不准露头。 潇潇可能是被炮弹震晕了，似乎死了那样子，却不知道班长是不是死了。 潇潇想埋了莲蓬青叶红柳，却找不到铁锹。摸着月光下的黑，她用力拉着她们的尸身放在掩体里。掏出她们的青稞面袋子放在草地上，拿手挖着土扬在她们身上。后来遇到班长，班长搂住她说你傻呀。 潇潇不知道应该去哪儿，但她知道应该避开马匪。 黎明时候，潇潇漫无目的的落脚点是个小河边。河边有个房子，房子里没人。她知道不能乱拿别人东西，可身上这身衣服不能再穿。翻了该放衣服的地方，找了一身破衣服。脱下衣服又穿上，她找了木桶洗白了自己。摸着身上白皙皮肤，潇潇又哭了。 她找了根棍子继续走路。 潇潇已经想好了马匪盘问该如何作答。部队过漆河镇那时候，给姐妹们买小镜子小粉盒，都是她和小贩们讨价还价。潇潇老家是武威的，慢点听能懂当地口音。后来，边区保卫部确定那可能是她幸存的护身符。 走累了就歇息，渴了捧点河水，饿了吞点青稞面。夜里找个避风角落，听着远处的狼嚎，就那样半睡半醒熬过了星夜。无论如何要找到更远的集镇，有人地方才有希望。
远远看见一个集镇轮廓，潇潇一屁股坐在土堆上再也走不动了。 潇潇想哭却哭不出，背着的青稞面也快吃完了。那附近的集镇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一眼。一路上幸亏没遇上马匪，幸亏没遇上狼，只是鞋子磨穿了七十天行程。实在不能躲避集镇了，没吃的了。 潇潇半路歇息的时候梳了藏小辫，脸也晒成了赤红脸。这些早就顾不上了，能睡个好觉最好，能吃顿饱饭最好，潇潇天天想爹妈了。武威城里娇小姐哪受过这样折磨，早不如嫁给那傻小子坐享衣来伸手日子。 潇潇看见一个牛肉馆子，没有招牌，一个扭头挂在店外。 潇潇走进去有气无力要了一碗汤。 一大碗热腾腾泛着沫子的牛肉杂碎汤放在桌子上，潇潇看着看着哭起来。肚子里的所有记忆翻腾起来，久违了的鲜美涌上心头。 潇潇吃了两大碗。 第二晚没吃完的时候，潇潇突然想起身上没钱，咋给掌柜的一个交代呢？ 潇潇没吃完的时候，她拿手招呼伙计叫来掌柜。 掌柜的走过来，潇潇说了没钱。 掌柜的笑了，很怪异说，就知道你没钱。 潇潇说，你知道了？ 掌柜的说，你是汉民，是藏民？ 潇潇说，我妈是臧女。 掌柜的说，别说谎话，臧女不嫁汉民。 潇潇说了一串藏话，那掌柜的似乎听懂了。 掌柜的突然伸出手捉住潇潇的手亲了一下。 潇潇瞪大眼说，你你你，若在藏区，你会被抽打的。 掌柜的转身到了柜台，拿出一个佛珠和两个银元给了潇潇说，我当年快饿死的时候，是一个藏民救活了我。我开这个馆子，凡是遇到藏民，一律善待。还要送一串佛珠和一点心意。 潇潇没有要银元，只要了一串佛珠和一打饼子。 问清了武威的方向，潇潇又上路了。 潇潇风餐露宿，却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班长。
那是一个很大的镇子，潇潇想歇歇脚，却看见了班长。她想喊出声却捂住了嘴。班长肚子很大，像是怀孕了，走得很慢。她后面跟着一个背枪汉子。潇潇站起身，走到班长跟前故意跌倒在地。 班长蹲不下，跪在她身边说，潇潇，是你？ 潇潇说，我肚子饿。 班长回头给那个背枪汉子说，你扶着这藏女，回府。 那是一个很阔绰的府邸，潇潇觉得比爹的院子光鲜四射。 班长被这家老头纳了妾，她说是十个银元被卖到这个院子的。班长摸着肚子不愿意多说，潇潇也没敢问。班长说，咱们女人就是这命。潇潇悄声说不革命了？班长说走着看吧，总得生下孩子。潇潇说想回武威老家。班长说回吧。 当晚，潇潇一个人睡。 潇潇看着班长去和老头睡一个屋，心里很酸。 第二天，班长悄悄给潇潇说，有个地方可以去。 潇潇不知道那个地方，只是看报纸上那些字发呆。 过了几天，班长给她一个包袱让潇潇上路。 送到路边一个马车上，她说，前几天老头子和我商量想拿了你当妾。我拿着刀子放在肚子上说了狠话，他才放过你。一个红军女战士给他当妾就够了，你一定要走。
潇潇路上听说了很多马大帅的壮举，想想班长算是幸运的，也就不难过了。 班长的包袱里有一把刀子，有饼子，也有银元，这让潇潇几个月之后到了一个班长想到却没发到的一个地方。 接待她的人问了她的部队番号，她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歇息几天以后，几个自称保卫部的人问了潇潇很多事，然后和潇潇握了手。潇潇被安排到学校担任教员，分了窑洞，睡觉也安稳起来。 河边是潇潇常去的地方，她想起班长，想起了父母，也想起了一个团长的求爱信。她想着班长那大肚子总有一丝酸楚涌上心头，那团长的笑脸简直就是丑陋了。潇潇敢违拗爹妈，也敢违拗团长。 还是河边，她被团长一枪射中那一刻，突然觉得班长可能算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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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3-12-6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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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6 12: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