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网友一封信

战斗

月儿小妹：你好
                  
     偶尔也到空间里转了转，你的留言及其他网友们的留言都看到了，有问癫子你死那里去了，有问战斗为什么没来六星战斗了，有问兄弟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令我像一个欠债未偿之人，常怀忐忑不安之心。
      然而，自六月以来，我确实是太忙了，忙得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抽过一支囫囵的烟，尽管我不是一个奢侈的把大截大截香烟丢弃的男人。但常常一支烟才点上、或者抽一半就有这样或那样的召唤。脚板起了泡、肿了近一个月。累得都忘记了爹姓氏名谁，就更别说你们了。
       介绍我这份工作的人，在电话里把这份工作描绘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据说我的前任责令辞职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了一个上午。是医院的保安把他拎出去的，我问那既然他这么热爱这份工作，为什么不好好干，好好珍惜呢？介绍人说他打了护士妹子，大半夜把一个值夜班的护士妹子关在洗手间，要她自己抽自己耳光。其行为之恶劣令人发指，我想确实太过分了。那么娇柔圣洁的白衣天使，爱护和尊敬还来不及呢。何由粗暴至此？直到一个月后，我深刻地明白到一个道理，瘦弱的兔子要咬人，土里土气的山羊要咬人。那一定是人做的不像人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坏，不是一个好人。所以，一直不怎么敢出门，生怕像病毒一样感染到了别人。来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好人，像熊猫在动物园一样，黑是黑、白是白，稀有而珍贵。好与坏、善与恶，自古以来就没有标准。是通过比较得到的，走在衣冠楚楚的人群中，我常常觉出自己的小。走进一些衣冠楚楚者的心里，我常常觉出自己的大。
       福利院建设在一个山坡上，我将要工作的区在三楼。上楼梯转个弯，一股血痂的腥味和尿骚味迎面扑来。一个胖女人满脸堆着笑招呼：新来的护理员啊，领我去的管理员答：新来的，长廊尽头一个寡瘦，面带菜色女人阴阴地问了句：新来的啊。管理员答：新来的，以后就是你们三个打理这一片区域。他不懂的地方，你们要教他，帮一帮他。一胖一瘦的女人异口同声地应承：好。
    接下来就是安排我的差事，给我逐个逐个地介绍病人，我先是翻江倒海地呕了，后是无声无息地哭了，很多场景你是想象不出来的。如果拍成电影，那么，惊悚、刺激将是它最大的卖点。


     在我的记忆里疥疮是一种冬季才会易于转播、难于根治的皮肤病，因为冬季衣服被褥很难做到勤洗常换，被窝内适宜的温度有利于疥虫繁殖。褥疮，皮癣，疱疹虽然是卧床病人容易发生与感染的疾病，但面积之广，感染人员之多。据说医务工作人员只有两个没有生疮。护理人员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没有生疮。
    这是一场长达三个月之久的战役，我的闹钟调到两个小时一响，翻身、擦药、换尿片。如果我不让自己停下来，那么，每分每秒都可以找到相应的事做。单换尿片一项，从东换到西，折返过来又可以从东换到西。每一个晚上梦无好梦，老爷爷老奶奶们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离去之心每时每刻纠缠着我，与医生吵、与护士吵、与食堂吵也是我每日工作的一个主要内容。我刚来的时候，我的称呼是：喂，喂，你过来一下，后来是：陈师傅，过来帮一下忙，现在是：陈哥或者陈叔，请你过来帮一下忙。
     人必爱人，而后人爱之。人必敬人，而后人敬之。人的面子由来都是别人给自己。
      期间我负气出走了一次，我有一个皮肤病相当严重的老人，眼看就要全身愈合了。为了防止他乱抠乱抓。我采取了捆绑住他双手的原始办法，结果早晨起来一看，几乎让我崩溃了，夜班护士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解开了他的双手，短短几个小时他就把自己抓的血肉模糊了。我两个月的精心护理毁于一旦。
    躺在旅馆里，我满脑子晃来晃去的是那些老人们混沌无助的眼睛，我护理的十三个老人，只有三个可以语言表达，三个可以语言表达者中间还有两个是接近聋子。所以，我们日常的交流就是眼神，我从眼睛里读到他们的需要，他们从我的眼睛里读到善良，读到可以依赖与信任。当他们把屎尿拉在了床上，可以说话的我一进门就会苦着脸说：对不起啊，小陈，我又把屎拉在床上了。我会说：不怪你，不怪你，是我来晚了。早点来你肯定会叫我的。
  我下午的四点的时候假装拿东西又回到病房，孙爷爷裤子也没有穿，歪歪斜斜趴在沙发上（大多数是中风偏瘫的）。我问他什么时候开始下来坐的，他比划着告诉我从早上一直到现在。拉肚子的罗爷爷一床的稀粑粑，由于不舒服扭来扭去，浑身上下臭不可闻。。。。。我的心一下子就痛了。
     当然生活里也不乏温暖感人的细节，日子正是在一些细细碎碎的温暖里，走过了秋，走到了冬。

     结束了老人们的皮肤病，我的工作终于有了闲暇。我栽了50多盆花草，绿植。摆在走廊、阳台。希望这些花花草草能够净化这里的空气，给老人孤寂的生活带来活泼、带来灵动、繁衍出一片激化生命力的绿。
     要走的路还很长，我的心坎还有很重的担子，但我决定先停下来，停留在老人们的轮椅边，陪他们一起看秋殇落叶，残阳如血。

     写了一些日记，近期尝试着写了一些诗歌，每次写东西，都会想起在潇湘时记下的那两句‘诗心淡后无奇句，世事谈多有泪痕’。

《关于福利》

福利是一块蛋糕
狮子咬了一口
狮子的兄弟、豺狼咬了一口
豺狼的小三、狐狸咬了一口
狐狸的二姨妈、黄鼠狼咬了一口
黄鼠狼的表弟、仓鼠咬了一口
几颗芝麻掉在地上
许许多多的蚂蚁幸福地享受着
喜鹊采访的时候
-----热泪盈眶


《抢救》

把吊针扎上
把氧气打开
把仪器都接上
把床单换干净的
护士们忙里忙外
医生们指挥得当
抢救工作紧张有序
护理阿姨说了一句
“奶奶昨晚就死了”
碎裂的斯文掉了一地。

《我想。。。》

我想用最后的善良
播种下一抹绿色
点缀在黄昏寂寥的小径上
当老人们蹒跚着走过
——会想起春天。

我想用最后的坚强
装一把柔软的轮椅
当阳光从门缝溜了进来
可以推着你去摸一摸
——感受温暖

我想把最后一点种子
撒在后来者必经的路上
有一天儿女们碰巧走过
——可以闻到花香。

《白衣天使》

做了一个梦
南丁格尔在哭泣
她怀抱里的白衣天使
长着尖尖的牙齿

做了一个梦
南丁格尔在哭泣
明明是救死扶伤医生
却成了出类拔萃的演员。

我忘记了梦都是会醒的
不经意流下了一滴泪水
滑落在无边无际的黑里
——悄无声息。


                                                                                                        愚兄：战斗
                                                                                                       二零一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香樟树下

问好癫子一个爱护老人的人一定是一个充满爱心的人,敬仰中！

烟雨锁清秋

敬佩楼主！{:soso_e163:}

战斗

香樟树下 发表于 2013-11-26 05:59
问好癫子一个爱护老人的人一定是一个充满爱心的人,敬仰中！

爱护老人，善待生命

战斗

烟雨锁清秋 发表于 2013-11-26 06:53
敬佩楼主！

客气了，{:soso_e181:}

死火

{:soso_e160:}{:soso_e178:}

西楼慢饮

为老友的举动而感动！

北原

真心敬佩。好久不见，老朋友简单问好癫子{:soso_e160:}

醉鹰

呜呼!天之气日淡矣。幸地之气尚浓，人之气仍正。
好文。

令箭

{:soso_e160:}

卧龙

{:soso_e160:}

楚天风云

好感人!为楼主的爱心所感动!楼主辛苦了{:soso_e160:}.....顶!{:soso_e163:}

桃花灿烂

楚天风云 发表于 2013-11-26 14:11
好感人!为楼主的爱心所感动!楼主辛苦了.....顶!

你顶，俺也顶。

楚天风云

读楼主的《我想。。。》和《白衣天使》。。。。。不经意流下了一滴泪水。。。。{:soso_e163:}{:soso_e163:}

笑流沙

楼主有一颗天使之心。
最喜欢《我想。。。》这一首。

南沙贝

{:soso_e179:}问候战斗！向你致敬

空谷的回音

战斗你是好样的{:soso_e179:}

暮雪

好样的！

暮雪

应该全局置顶！

虾壳有梦

佩服

我是来打酱油的

致敬！

因为爱所以爱

{:soso_e179:}{:soso_e142:}

夜色阑珊

这封信很感人，尤其是《我想》特别喜欢！祝福你！也祝福那些老人！

因为爱所以爱

你太厉害了。是怎么想到去那里工作，又能坚持下来这么长时间的，真的很厉害，给你送花花。{:soso_e179:}{:soso_e163:}

欣赏超然

{:soso_e179:}{:soso_e163:}

开心草原

问好战斗。

偶是来看酱油的

问好战斗

雪花北飘

{:soso_e160:}{:soso_e157:}

般若山人

{:soso_e179:}

昊哥

向战斗致敬！原来你在这么艰苦的岗位工作。{:soso_e1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