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坏 于 2013-10-25 08:13 编辑
荷之魅
仅仅是一场偶遇。
我不经意间经过那一片可以放眼望去的湖,正是流火的夏日。那些荷怒放着,像没了前世与来生。我真想把“妖娆”这个词给她,却又被周敦颐笔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诗句打压下去了。
不是吗?但凡花儿开到盛时都是使尽浑身解数的、热烈的、灿灿的,一副取悦人的样子。尤其那些艳丽的大朵大朵开放的花,说她们用这些妖娆取悦赞美也不为过的――――那莲叶上娇滴滴的荷花仙子也逃不过。
这些荷虽然开得恣肆,却不令人厌腻,尽管妖娆这个词近于香艳,你却不忍与她断绝。湖中有个三层的木质亭子,被这些荷里三层外三层地覆盖着,我顺着那条仅有的木条铺就的弯曲小径探去,竟有了曲径通幽的意味。当登上最高处满眼尽是荷时,便瞬间忘记正置身那些妖娆中―――我惊喜地望向她,她亦讨好似的在风中与我翩跹,像极了“菡萏新花晓并开,浓妆美笑面相隈”。
看吧,那一湖的荷簇拥着来赴一场盛宴,好大的仗势。毫无顾忌地展现她的妩媚―――这些都是莲的心事吧!世人揣摩不得,张扬也好,静美也罢,都是她选择的姿态。人亦也是这样的矛盾。
然而,秋日里我又寻个由头去见那一湖荷的时候,昔日的光景已不复存在了,枯萎中的残败---圆润的荷叶枯萎了,那些“筋骨”暴露着,无力地卧在湖面上;莲蓬失去了饱满的绿,楚楚的可怜。这满湖的落寞悄无声息地涌过心头,可是,我忽然惊住了,你看,那些看似惨落的荷,却傲立于湖中,以自己独有的姿态展现着铮铮铁骨。此刻,心灵的震颤让人屏住呼吸,生怕会惊扰了残荷那份傲然的风骨。经历了苦雨、风霜的打磨,她脱胎换骨的凝练了自身,那份残缺的静美,铺满了偌大的湖面。
自古世人感怀秋的悲凉,那一场从繁华到沉寂的落幕又是谁能承受的呢?她残败了,再不是那个曾经妖娆的荷,她像个迟暮的美人写尽沧桑,却依然守着她的风骨,哪里还有悲凉?似刘禹锡的“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潮。”,一下子被熏染得迷离了神志。
这样的意境也是很会安慰人心的,生生的在这凋零中蔓延出一种孤寂的浪漫―――和着李商隐的“留得枯荷听雨声”而怡情怡性;或是咀嚼着陆游的“残荷丛竹共催诗”而浮想联翩。这些残荷让人心生怜爱,她的凄凉因为内在的神韵让人心动---是岁月,抑或是风霜赋予她洗尽铅华的味道。
我如此心动,又有几人会在意残落的荷呢?我带着些许失望,独行湖畔,却意外看到了一位摄影师。他神情那么专注,长焦镜头落在这些枯败的荷上,快门啪啪地响着。天地间竟然还有人珍惜这种残缺的美?不由得令我对他侧目。
在他方寸的镜头里,变换着角度,然后用他独特的审美展现对这些凋零的诠释。我好奇地问他为何要拍残荷?如此的衰败。他回答得漫不经心:如果只有绚烂而没有凋落,那该有多少遗憾与不足?他是个心灵如此丰盈的摄影师,竟会有这样禅意的彻悟。
人生也大抵如此―――起起落落,喜忧交织,喧嚣恬淡。这才算是况味人生。
残荷没有做作的姿态,自自然然地在冷风苦雨中默立,我却只看见了那份淡然的风骨,在光阴里一览无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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