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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大脸猫 于 2013-10-6 18:43 编辑
一
阿香又和阿贵吵起来。阿贵开着警车离开阿香的住所。
灰白的墙,昏黄的光,光影下的双人床,阿香在床头蜷缩成猫状。
这是第几次拌嘴,阿香已经记不清了。户口本、身份证、寸照、请柬,散落在床头柜上。请柬上烫金的两个大字,醒目,刺眼。阿香喘不过气。她想跑,可两条腿却酸酸的,软软的,身子沉沉的。上下眼皮粘连在一起,那片昏黄的光亮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生气了?
恩。
男的?
恩。
平辈的?
恩。
把它当做对你的历练,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你身上的病痛就消失了。
恩。
二
电锯的轰鸣在耳边炸响,楼上在装修。阿香睁开眼,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又落枕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儿子昨晚没有回来。拿起桌上的《马尔克斯》,看不进去。
十点半?
恩。
十一点吧!
恩。
娟子开个棋牌馆,逮住了放假的阿香,电话每天像闹钟一样准时。阿香看看腕上的手表,慵懒地闭上眼。这块表,是阿贵刚买的。那块表,也是阿贵买的。那块被阿贵酒后碰地,碎了。阿香惋惜的眼神,印在阿贵心里。
三
咋又点炮了?
阿香的牌刚一落地,下家的埋怨就从嘴里蹦出来。
阿香咧咧嘴,一丝苦笑挂在嘴角。昨晚,阿贵的话机关枪似的,一颗颗子弹直往阿香的心尖儿上钻。
名分真的很重要吗?
恩。
你不能这样逼我!
恩。
你一定要和她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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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心不在焉,头开始晕。眼前的麻将让她不再感觉是一种放松。
四
街上的灯次第亮起,大雨冲刷过的街道满目狼藉。不知谁家被雨水浸泡的粉条摆在街道两边,斑驳的水渍把白净的豆粉涂抹得花花绿绿。阿香的胃,开始痉挛。已记不清几顿没有好好吃饭了。
有时间吗?
恩。
你嫂子带涵涵去娘家了,哥请你吃饭, 叫上阿贵。
恩。
大肚薄皮的馄炖,在碗里泛着亮光,阿香突然有了食欲。舀一口汤放在嘴里,一股鲜香在嘴里漾开。夹一个馄炖,轻轻咬破一点皮,香菇的鲜嫩和猪肉的醇香溢满口。擦擦嘴角,阿香转头问阿贵,好吃吗?恩,好吃!好吃!这时候只能说好。阿贵把脸扬起来,狡黠的目光抛给阿仁,一脸的坏笑藏也藏不住。真的好吃?阿香用手指抵住阿贵的肋骨。恩,好吃!真的好吃!阿贵使劲地点着头,大口吞咽,大口咀嚼。夸张地表情,终于逗笑了阿香。
再来二份红焖肘子,一份打包给我外甥带回去。阿仁把钱包拍在桌上,大声地吆喝着。
阿贵带来的白酒见了底,桌面上摆满了啤酒瓶。阿仁的脸,黑里透红,一双眼睛迷成一条线。阿贵的脸,却是越喝越白,额边滚落的汗珠,湿了鬓角。
五
开门!阿贵的钥匙在门锁里转动,门纹丝未动。
手机嗡嗡地响着,躺在沙发上的阿香,纹丝未动。
阿香,你要干啥?
月光透过窗纱,柔柔的光洒在墙上,斑斑驳驳。装着阿贵衣物的纸袋倒在门口,一双袜子滚落在鞋架旁的花架下。花架上的树化石,黝黑黝黑。这块树化石是阿贵的朋友送的。那天下班,阿贵打开后备箱,小心翼翼地抱出这块石头,指着上面的纹理告诉阿香,这是远古的化石,是树化石。阿贵严肃的神情俨然一个专业的学者。
门锁没了动静。楼道里没了动静。
阿香把身子蜷缩成猫状。晚饭吃的那点东西,吐的干干净净,胃开始痉挛,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要干啥?
阿贵知道。
要干啥?
阿贵懂。
起风了。窗帘呼哒呼哒地扬起来拂过窗边的藤椅,藤椅旁的茶几上,一枚跳棋被风吹倒,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是阿贵买的跳棋。也是阿香和阿贵每天必修的功课。茶余饭后,晨起晚睡,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决出胜负。石头剪子布决定谁先走,十之七八都是阿香赢。阿贵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作风在悔棋上演绎得淋淋尽致,却也每每招来阿香大声的抗议。那次,阿贵因为关键一步的悔棋,阿香佛袖而去。阿贵生拉硬拽软言哄劝,才把剩下的棋路走完。一盘跳棋在俩人之间犹如战场的厮杀,来不得半点的虚假。
一阵凉风掠过耳际,散乱的长发遮在阿香的脸上,痒痒的。
六
伸出手下意识地触摸身边,没有触碰到那只熟悉的胳膊。阿香的头又开始疼起来,感觉头下的枕头像要刺破头颅。翻个身,把蚕丝被抱在怀里。被子是新作的。阿贵睡不惯阿香的拉舍尔毛毯,嫌沉。
在吗?
恩。
叫上阿贵一起吃个早餐吧!哥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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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叫上阿贵,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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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阿贵打个电话吧!哥求你。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听。
阿贵在i泡澡。阿贵只有泡澡的时候,电话才会不在身边。阿贵说单位泡澡的堂子非常舒服,每隔三俩天,阿贵就会去单位泡一次。每次泡完澡回到家,阿贵就会扯着嗓子把五六首歌曲捏合在一起大声地唱。七个音符能丢掉一大半。阿香常常戏谑阿贵,人家唱歌是要钱,您唱歌是要命。那个时候,阿贵就会把嗓音拔高八度,一脸的坏笑涂抹着得意。
阿香起身把床头柜里的止疼药塞进嘴里。凉开水裹着药片滑入肠道,干涩的嗓子有了滋润,不再干疼。阿香俯身卧在床侧,身下隐隐传来阿贵的汗香。是阿贵的睡衣。阿香给阿贵买的睡衣。阿贵不喜欢穿睡衣。每天回到家里,他都会把身上的衣物扒得精光。儿子不在家的时候,他更是喜欢赤条条无牵挂状。阿香笑他野人还没有进化成人类,有碍瞻仰影响市容,他一脸无辜地对着窗户嚷,过来吧!那位漂亮的老太太。阿香笑得直不起腰。那天,阿香买回这件棉质睡衣让阿贵试穿,阿贵乖巧得像个孩子,任阿香摆布。从那天起,阿贵再回到家儿,总会先换上这件睡衣。
阿香翻个身,把睡衣挪开。
七
阿香把桌子上的户口本锁进抽屉,把身份证塞进钱夹。
旅行社吗?
恩。
给我安排去大连旅游的单人行程。
恩。
明天晚上启程。
恩。
放下电话,阿香爬到床上,闭上眼,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滚落腮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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