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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随手
一.
我在站台上等公交车,左一辆,右一辆,就是没等来我要上去的那一辆,于是我沮丧也顺便诅咒着,是沮丧自己的运气不好还是诅咒着公交车未遂我愿呢?当然,随后我就自责,你以为你是谁,公交车是你家开的啊?不耐烦等可以打的嘛。
姗姗的公交车,终于晃晃悠悠的来了。人不多,司机却显得不耐烦,大着嗓门吼:“都往后面走,把前门让出来?”我估摸着大概是他常年如一日的工作让他有些许厌倦感,再端详了一眼这老兄的脸色,果然面沉如铁,我估计是谁借了他谷子还给他高粱米了。
世界就是这样,哪有天天顺着你的?应当学会适应世界,而不是试图让世界听你的,你再牛B也不是阿道夫.希特勒是吧?就算是,最后还不是和情人殒命于地下室么?
这司机这一路车子开得很不稳,频踩刹车打方向,而前方也没有什么情况啊?有乘客在略显空旷的车厢里被晃的东倒西歪,忍不住怒吼:“你他娘的是拉人还是载货”?于是立马见效,车子稳当了许多。
车载电视上,放着王菲唱歌,好像是《美丽的神话》:
万世沧桑唯有爱是永远的神话
潮起潮落始终不悔真爱的相约
几番若痛的纠缠多少黑夜掐扎
紧握双手让我和你再也不离分……
两个带点文艺范的老大妈一脸叹息:“你说他两人,好好的就过不下去了”。
好像是和他们一起的,一个看起来没有文艺范儿的老大爷一脸不屑:“离婚对他们来说算个啥?换件衣服而已”。
老大妈不乐意了:“人家那叫爱情,你不懂”。
老大爷立马蔫了:“我真不懂那玩意儿”。
于是一车哄笑。
连司机的脸都绽放了笑容。
其实,说实话,别说老大爷说不懂爱情,我也不懂,谁懂?是那些爱的要死要活,分的冷若冰霜的人们懂吗?
二.
或许是活跃和轻松的调侃,让车厢充满着温情,感觉连司机的架势也柔和了许多。
我看着车窗外那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景色,有一些漫不经心。
或许人生如同这一辆行进的公交车,来来往往的乘客们,各自有自己的归宿和终点。带着各种目的上车,也带着各种目的下车,有的是情愿的,有的是不甘的,有的是被迫的,有的是无奈的。
这叫人生。
在一个新的站台上,车里多了一个被称为“非主流”的年轻人。我努力的分辨着他(她)的性别,感觉很中性,一头扎眼的粉红头发,右边的耳朵上吊着一个闪闪发光的耳坠,头上卡着一副看样子价格不菲的BOSS耳机,手里攥着一台时尚的“爱疯”,上身是一件闪着亮光的西装,下身是一条传说中的七分裤,脚下那双鞋是粉色的。
耳机里音乐的声音看样子不小,这年轻人一手把着公交车的副手,身子在抖擞轻微的扭动。
不文艺的大爷就是喜欢实话实说,他嘟囔着:“这是要抽啊,打120 吧”。当然年轻人听不见,车上的其他人可听见了,又是一阵笑。
俩文艺大妈相形自惭,一个压低了声音:“这是男的还是女的”?
于是我很想郑重其事的告诉俩文艺大妈:“不管男的还是女的,他(她)肯定是人”。
那“非主流”的孩子是听歌听“嗨”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嘴里大声嘟囔出一串外文,然后兴奋的抓着公交车的把手来了一个引体向上。
那一刻,我很想建议车上的人把车厢中央腾出来,让这家伙看看能不能来一个“托马斯全旋”。
好在,在下一个站点,这位“非主流”下车了,确切地说是蹦下车的,那跳跃的给我的感觉是这家伙体内是否有袋鼠的基因。
三.
公交车的车载媒体内容很丰富多样啊,当然广告才是“正道”,于是一个演员样子的中年男,深情款款的用他的男中音:
走着走着, 就散了, 回忆都淡了;
看着看着, 就累了, 星光也暗了;
听着听着, 就醒了, 开始埋怨了;
回头发现, 你不见了, 突然我乱了。
你还记得我吗?
然后举起了一盒据说是专门为中老年人准备的是药不是药,是补品不是补品,没有药的批文号,大概也没有补品批文号的东西,尼玛的,徐志摩听了会不会在地下嚎啕大哭?不带这么糟蹋文学诗歌的啊。
还是卖鸿茅药酒那老爷子直接,一边一脸明白的说药酒的好处,一面配合以丰富的表情和肢体动作,老演员,老戏骨,老到位了,当然还不好用不是他老先生要管的事儿。
不文艺的老爷子继续不懈:“都他娘的是骗子,专门来骗老人钱的。”
这话说的不厚道,这不是周瑜打黄盖嘛,愿打愿挨你有啥办法?
好在广告之后更精彩,等来了新闻。
四.
说的是刚结束的那个案件,那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人。当然,量刑准确啊,事实清楚啊,罪有应得啊。
俩文艺大妈显然不满意:“多能干,多有才,多风度的一个人,就这样被毁了。”于是两张悲戚的脸,都泪眼朦胧。
我不忍看,转脸向窗外。
不满的表达在继续:“都是让那个老婆害的,唉,红颜祸水啊。”不文艺的老大爷果然见解独到。
没想到老大爷的这句话居然得到了两位文艺老大妈的肯定,几乎是异口同声:“就是,她真是个害人精。”
我发誓,我笑了,笑的眼泪都掉了。
这个充斥着弄人造化的世界,就宛如一部跌宕起伏的大戏。昨天你还是戏里面那个英姿勃发的主人公,今天就可能成为戏里面的阶下囚,不需解释,谁都懂。
接下来是叙利亚化武时间。
我有些讨厌巴沙尔,一个再是民选的,所谓合理合法的总统,把国家搞的满目疮痍,民不聊生,就该谢罪滚蛋,没别的说法。
再下来是肯尼亚内罗毕超市恐怖袭击事件,看到一个据说是前英国陆战队的哥们,用一把手枪救了一百多人,内心赞叹一声:“爷们,纯的。”
五.
我真的是一个相当散漫的人,从当年决定离开工作了二十多年的企业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无法适应所谓的“八小时工作制”,在那种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上班工作,有点双规的味道哈。
但是,并不等于我散漫到可以不工作,我可以连续工作二十个小时,在厦门做媒体的日子里,挨到要出刊的日子,几乎就是连轴转,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记得我和朋友闲聊,他问我:“你喜欢什么样方式的生活”?
我有点为难这个话题,因为毕竟不是你喜欢就可以遂你所愿,这毕竟是完不同的事情。当然,就我个人感觉而言,工作就是工作,来不得半点含糊,但绝不能不轻松快乐。如果说工作是需要,那么快乐和轻松就应当是自己的一种寻找,或者要秉持的一种态度。
电话响了,我接通。是昔日一个老友,通知我他的女儿下个月大婚,问我能否去喝一杯喜酒,这个当然要去,一定要去,不是为了那杯酒,而是为了那杯酒酿出来的人生。
在终点站的前一站,文艺大妈和不文艺的大爷们下车了,车上的人剩下的不多。车载电视也关闭了,突然我享受这一刻的安宁,只有发动机的声音,车子沿着下坡路滑行。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我过去没看过的风景。
2013年9月25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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