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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的空白,梦里依然有你
一个人走在故乡的小县城。虽是故乡,一切,却又那么陌生。甚至老觉得出租车司机在忽悠我。努力将口音变回家乡的味道,却总显得笨拙和不自然。对故乡来说,我似乎永远是一个过客,每次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这次得以重新亲近这座既亲切又疏离的小城,短暂的逗留,却是因为奶奶住院。街头绰绰而行,一种悲凉的感觉忽然在这六月的酷暑里涌上心头。是啊,身边来来去去徜徉不息的行人,竟然没有一个我熟悉。三十年了,不曾如此近距离与小城接近,更别说融入了。想现在居住的他乡,每一街,每一巷,甚至每一座楼在不经意间竟变得那样熟知。每次走在异乡的街头,也总能偶遇一两个熟悉的同事或朋友。
见到他,是在医院病房的墙壁上。他出现在墙壁悬挂的电视屏幕上。忽然心就那么强烈的一震。我知道是他,一定是他!虽然早就知道他成了医生,虽然曾试着打听过这里值班的护士,虽然护士说并不知道他,虽然他的容貌现在是这样不让我接受,虽然名字只一字之别,但我认定就是他了。
记录片里面有关于他的信息,我打听到了他的科室。果然,是他。很轻易便从值班医生那里要到了他的电话,打过去。果然是他!三十年未曾谋一面的他。问他记不记得我,他毫不犹豫地说:记得,当然记得。就这么一句话,泪水便盈满了我双眼。我说:谢谢,谢谢你还记得。一会,我去看你。
儿时的他,着一件红色的背心,小分头,两颗门牙显得特大。瘦弱而矮小。在我面前,总是堆一脸的笑,却摆脱不了被我欺负的悲催。我就不明白了,自己那时候怎么就那样的强势,而且毫不温柔呢。梦里,他一直就是那么矮,那么瘦,红背心,小分头,一脸的笑。三十年来,一直没变。
见到他时,有那么一瞬间,彼此都怔住了。是岁月,我知道,是岁月的残酷让我们彼此难以将记忆与现实对接。
他已然是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了。身材雍容,儒稳,神态自若安然,波浪不惊的样子一下子将我所有的印记都打乱了打碎了。但依然涌动出一种来自心湖深处最柔软的感觉,那就是——亲切。这情感,是骨子里透露而出的,不加修饰的、与虚伪无关的。
过了许久,我才问:风语,“小疯子”,老同桌,还记得那时我老耗你的头发,掐你的脖子,用笔尖扎你的屁股吗?
一阵爽朗畅快的笑。他笑,我也笑。之后,我们几乎同时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面滴落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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