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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了?眼前的奶箱晃来晃去,我用另一只手按住才把这奶放进去。
送完这最后一户,是要去李姨家做早饭的,6:30到她家刚刚好。
李姨一家五口,小孙子二周,虎头虎脑。儿子据说开了个钢材公司,生意不好,媳妇虽说是公务员,但也是死工资,所以这一家三口就搬到李姨家一起住了。
李姨是退休医生,现在被一家私人医院返聘,王叔退休前是某局局长,端的一副官威,所以,每次见到他我都加了小心。
但他们对我是照顾的,每次都多了钱,还时常送我衣物、生活用品等。所以,在李姨家我也是尽了十二分的心力。
但今天,那种抽空感,让我站的力气都没了。我靠着墙坐在门外的水泥台上,哆嗦着摸出水瓶子——热水顺着喉咙暖到了心暖到了胃最后打着旋停在小腹。
我想得给李姨请个假了,正想着,电话响了。是李姨的。
不知睡了多久,一睁眼天都黑了,难道我从早晨七点一直睡到晚上?
我想爬起来,一动脖子疼,头疼。就又照着原来的姿势趴下了,迷糊中,好像有人在敲门,我没理,谁会找我呢?不会有人找我的。我又睡去了。
敲门声好像越来越响,一刻不停。这次我确定是我的。
软软摸到门口,开了门。
“你怎么一直不开门?灯也不开!”
一个人挤了进来,带着一股熟悉的气味。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醒了。
客厅的灯坏的只剩一个灯管,有些暗。但那个人的脸,我闭着眼都知道他每一根汗毛的位置。
“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不舒服了?”他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伸手来摸我的额头。
我别开脸:“你来干什么?请你走吧。”
他有些讪讪,片刻蹲下身:“我买了补品给你,你一到生理期会乏力头晕的症状,他们说这个吃了管用。”
他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放到玄关的桌子上。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请你走!”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原谅我,我知道错了。只要你肯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给了你十年时间让你改过,可是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你在我这死了。”我戳着自己的胸口。
“可是。。。。。。。”
“请你给我走!”我用手指着门口,声嘶力竭。
他逃也似的走了,当年骄傲挺拔的背影竟有些驼了。
我泪流满面。
“谁稀罕你的东西!谁要你的东西!我恶心你!”
我一边骂着,一边把一瓶瓶住门外扔。
“哎呀!”
一个男人堵在门口:“你砸着人了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头也不抬还往外扔着。
“你这人不讲理了啊。”
桌子上没了东西,我猛地抬起头:“我就不讲理,你。。。。。。”
天旋地转,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侧着身看输液瓶里的液体,灯光给他一侧的脸打了暗影,他挺直的鼻子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了。
他似乎感觉到我目光:“你醒了?”
“没事的。大夫说你主要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多休息多养养就好了。”
他微笑着,露一口很白的牙齿。
“对不起。我。。。。。。”
“那是误会。没事,我是你对门,昨天刚搬过来。我叫郭伟。”
“我叫孙琪。”我满心愧疚。
回到家,已是深夜十二点了。
郭伟叮嘱我有事别不好意思麻烦他,如果真难受了可以敲墙,他能听到。
我点点头。
“钱,我明天给你。”
他抿了抿嘴:“好的。”
我抱了被子蜷在床上。
外面的月光照进来,一片澄明。
二十年前,我就是在这样的月夜成为他的妻子。那一刻多幸福啊,我发誓要对这个男人好一辈子:因为他不嫌弃我是个跛脚,而他除了穷些,却是英俊魁拔。
所有的故事走向正如电视里所演编排的:我没了自已,却最终成了弃妇。
除了第一年,他在十九年里换的女人比我的衣服还多。我告诉自己,如果我到了四十岁,他还没有改,我就离婚。
我什么都没要,除了在外地上学的儿子。
我搬到母亲家一处闲房,四十岁,我又重新开始了一个人生活。
从原来的家庭主妇,一下子走向社会,而且又身带残疾,处境可想而知。绝望,像刀子一样一寸寸割着阳光,我觉的日子除了黑暗没有第二种色彩。
而儿子是我生命的唯一火把。
我拼尽力气生活着,节俭着每一分钱。累,但曾经的噬心一点点的消失了。
二年后的今天,我感觉到了充实。
在家歇了三天,期间郭伟来了一次,李姨和王叔来了一次。我心里暖暖的。
月底领了工资,我买了猪手,红烧了,送给郭伟一份。
他当时正在烧菜,还煮了粥。
“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两个凑一凑吧。正好我今天生日。”
他喝了点白酒。话渐渐的放开了——
“一年前我发现她跟他的上司好,为了孩子和卧床的父亲我不能选择离婚。但心里痛啊,跟针扎一样。”
“我从家搬了出来,在别地租了房子。最近才换了这里。”
“我知道我没本事,45了还是一个小工人。但我顾家啊。我把她当奶奶一样供着。结果呢,结果呢。女人没有好东西!”
他情绪有些激动。泪却在我眼里打转。我知道我种痛,那种生不如死的痛。
“我同你有一样的经历。。。。。。。”
我看到他停了酒怔怔的看着我。。。。。。。
如果两个陌生人相识了,你会发现,你们相遇的概率会特别高,我跟郭伟即是如此。
一天,李姨对我说,她乡下有个亲戚老伴去世一年了,50岁,看我是不是愿意谈一下。她对我的事很清楚。一直劝我再找一个男人,说我还年轻不能这样一个人过。日子还是有个伴的好。我那时心灰意冷,哪还有心思。
现在她又重提,是觉的事情已过去两年了,应该释怀一些了吧。
我心里五味杂陈的,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就怀了心思往家走。连郭伟跟我打招呼我都没有听到。
他骑车子追上我,拍了我一下肩。我惊了一下,看到他笑了笑。
“你有心事?”
“没。。。。”
“你一有事就走神。到底怎么了?”
在一家小饭馆,我对他说了这件事。他除了“嗯,嗯”的,没有说一句话。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气氛有些凝重。
到了楼上,我们都转身开门,他:“哎”了一声,我转过身看他,他眨眨眼,抿了下唇:“你多注意身体。”
“嗯”。
“哐”各自的关门声。
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乱的像猫抓。
我抱了被子靠在墙上,用嘴一下一下的咬着食指。
“咚,咚,咚”,身后的墙上,有节奏的响起。
我如受惊的鸟,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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