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3-6-8 13:13 编辑
文/芥末
今年的春脖子几乎没有,我们这儿。春意发照片的时候,这儿才见绿影。梨花没见舒萼,榆叶梅没见扭嘴儿,南橘北枳的桃花没怎么见它艳光四射,忽然间都匆匆开过了。吊春伤春是年少的事儿,不堪回首,藉花饮露也做不得梦了,那是臆想中的附庸风雅。我老母亲说:前几天还穿棉袄,这几天就穿纱咧?她老人家的苏北味儿还没变,后一句“就穿纱咧”语调作势一挫再猛地上扬,带着十二分的疑问反问兼设问:夏天你怎么来这么早?
单位同事老杜说,今年好像没看到春天,一下子就到夏天了哈。老徐说嗯。老林说你等着,将来南北大掉个儿,咱这儿变成热带南方变成北温气候老杜你天天河里钓大马哈鱼去…..
今年委实没见春天。棉袄刚褪下忽然温度就零上二十多,于是夏季服饰纷纷架上。瞧着政府西边儿的大柳树,每天晨起路过都想见它柳絮漫天飘忽的影儿,莫名的会想起“杨华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这句话,但当日的炽烈和燥热会提醒你,夏天到了。这杨花我终究没看到。
忽然忆起年少时上学的样子,教室里飘进蒲公英的小伞,目光随着它游移看它徐徐降落。那个春天是带着草香味儿的春天,蒲公英的小伞也把童心童趣一并飘忽了去。又想起落花说的“春天不是看书天”,大有朱晦庵的“书册埋头无日了,不如抛却去寻春”的恣意情怀,想见这句话背后那春天的萌动和旖旎,无上神往啊。如今,现在,今年,连这份旖旎和婉约也省去了。 夏天,就这样赤裸裸的来了。
广场就在我们小区的东侧,这个季节是鼓噪的季节。每天晚,广场上两个舞蹈队开始放音乐,六点多一直到八九点。我把窗子关严,乐曲声还是会钻进来,加上内环里的孩子们的叫声闹声,夏天喧闹起来。
女儿说妈妈我们去打羽毛球,我说好吧。换上运动装带上球拍儿,找块儿闲地儿靠着两条水蜡带就玩起来。这块水蜡绿化带里藏着我们三个羽毛球,都是这两年夏日傍晚女儿一球拍悠进去的,日晚夜色茫茫,纵有灯光也寻不见。于是乎罢兴,我们一身臭汗打道回府。
单位发凉枕了,枕套外加一个小枕头,里面的材质说是茶叶的。老林说真要是名茶叶他们舍得买吗?那一个老鼻子钱啦。小韩子说茶叶沫子也中啊。张姐说什么呀,就不会喝剩下的茶叶收集起来自己弄?她一副神清气爽的范儿,立马想起了胡兰成那句“文定吉祥”,她即便不很美丽,这种干净也令我怡然而感快乐。
今天中午睡了会儿茶叶枕头,想做个南柯梦华胥梦啥啥的,得,愣是被茶香提起神来。嚯嚯,别说,味儿还真好。起来翻起《花间集》,见到了去年手书的笔记里的几句话,江淹的《别赋》:送君南浦,伤如之何?另一首是《恨赋》:春草暮兮秋风惊,秋风罢兮春草生。这明明又提到了春天。放下这则笔记继续翻,看到了被王国维斥为轻薄的一首龚定庵的诗:偶逢锦瑟佳人问,边说寻春为汝归。不禁大乐,想王国维一代文坛名宿,竟然也有菲薄人的时候,哪里知道直见性情的文字,才是肝胆与照。
春脖子没了,书本里还自有春在,学学金圣叹:不亦快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