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一炮 我年轻时,人们都夸我眉清目秀,一到化肥厂,人们却忽略了我的英俊,只夸我瘦小枯干。清炉工是力气活,我这小身板就是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也只能顶半个人。为了实现人尽其才,我被提拔到楼上去加炭。加炭可是个舒坦活,用一个指头操作好电葫芦就行。一葫芦煤500来斤,一按电钮就从下边吊上来,再一按电钮就从炉顶撒到炉里。没炭加的时候,就在楼上看风景。我由奴隶变成了贵族,笑在脸上,甜在心里。
加炭也有一点技术,师傅告诉我,打开炉盖时如果炉里是黑的,千万别急着填煤,要用明火把炉里的煤气引着,实在引不着,就让下边送点风,强制引爆,不然炉里一放炮,把电葫芦崩起来,非常危险。那天中午还真遇到了这种情况,一个炉盖打开后,炉里一个火星都看不见。我按照师傅教的办法,找来废纸用火点,蹲在炉口边往里扔,几张火纸扔进去,都没把里边的火引起来。我想,一定是炉内严重缺氧。我从瞭望孔往下一看,见操作工小侯正在操作台上吃饭,就敲打了一下楼板,冲他做了个送风的手势。这猴小子,真是猴托生的,爪子比猴爪子动作还快。没容我蹲下,就把送风的阀门打开了。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一股热浪把我掀了个仰八叉。我那个疼啊,脸皮子像被撕破了似的;我那个气呀,无比漂亮的眉毛和我引以为骄傲的嘴上的小绒毛,都被火舌添干净了,整个小脸被烟熏的和黑锅底似的。我随手捡起两个大煤球,气急败坏的从楼上突突下来。小侯见势不妙,丢下饭碗就跑。我想:你个猴崽子,在树上我追不上你,在地上能跑得了你?上中学时我拿过百米冠军,三千米亚军。我撒开两条小细腿,仰着小黑脸,呲着小白牙,就像非洲野人追毛猴的一样。没出二百米,小侯就喘到一块了。他两手掐腰,佝偻着身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看着打吧,爱打哪打哪。别人都说以牙还牙,我要的是以脸还脸。我抡圆了扇他一个嘴巴,手麻酥酥的疼,他右脸上立刻翁起了四条红印子。别以为我不是五个指头,六指手扇嘴巴也只出四个指头的印子。他又把左脸伸了过来,我不是左撇子,左手不会扇,会扇也不扇。我就要他两边不对称,对称了外人看不出他挨打了。
出完了气,我俩都到医务室去治脸。大夫把我脸上的黑灰洗干净,为我抹上了獾油,还告诉我不会影响美观。我说眉毛和胡子还能长吗?大夫说能。我冲小侯一乐说:今天这事不算完,早晚我也给你来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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