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林夕夕 于 2013-4-27 10:07 编辑
那天我在QQ空间上写:感冒了,不舒服。
他看到了,便打电话问我:怎么了?看医生没有?
我说:没有看,在吃药,快好了。
他说:我来看看你吧。
我迟疑了一下,他的电话就挂断了。
他来的时候,我正好没有去上班,在家休息。
他买了很多水果,还有一些感冒药。
我说:你来就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他说:你是病人嘛。我第一次来你家,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我们坐在客厅,阳光照在窗台上,淡淡的光影笼着我们。他说我未变,好像逆生长,越来越年轻了。
我笑:怎么可能呢?孩子都这么大了,哪能不变呢?
我家客厅有张全家福。我站在中间,儿子和老公拥着我,我一脸的幸福。
他说,你儿子都比你高了,可是你一点也没变。不过,我是真的变老了。
后来停了一下说:这样挺好。
用白瓷茶壶泡了一壶红茶,我坐他对面,聊起往事和旧友。
他说十年多未见,怎么在一起的日子却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我笑。不说话看他,他也看着微笑,只觉时光这样就很好。
他是我高中一年级的同学。那时候我们常常坐一辆公交车。
那个冬天,很冷。他家离我家有好几站,但每天他先从家里坐10路车出来,到了我这一站,就下来,等我来了再一起坐车。他家是军区的,那时他总是穿有点发旧的军装式的衣服,应该是他妈妈改过的。我在很远的地方就能认出他,他的个子很高,站在车牌下面,大冷的天,总是捧着一本书在看,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看的什么书,每次看到我来了,就会把书轻轻合上,放进书包。
早上的公交车上人总是很多,挤来挤去。那时我总是站在他前面,他怕有人挤到我,是用胳膊高高支起一个空间,容不得别人靠近我,而我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很近,甚至心跳,我和他说话,距离很近,有时候稍微一侧身,整个人似乎就在他的怀里。公交车里的空气总是不好的,可我总是能闻到他身上一股干净的味道,他总说我的头发有股淡淡的清香,其实他不知道,我每天放学回家都要洗头发,而且偷偷把外婆院子里的玫瑰花摘下来几朵,把花瓣浸在水盆里泡头发,那么长的头发,我洗的很仔细很认真,不知挨了妈妈多少骂。在车上,我们话不多,有时候就是一个眼神的交流,或者轻轻拽一下衣袖,无意中手的碰撞,都像电流传过,那么心跳,那么脸红,车里应该是人很多很吵的,可在我的印象里,似乎只有我们俩在乘车,那短暂的时光,清新,青涩。每次回头看他的眼眸总是很亮很亮,别人都说他长得像刘德华,他真的很俊朗。
那个冬天好长,一直有雪在下,地上总有厚厚的积雪。那时天黑的很早,放学的时候满城的路灯都亮了。路灯下映照的雪白白的。我和他高一脚底一脚踩着积雪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下雪的时候很难坐上公交车,我们就一直走着走着,一直能走两个小时。有时候他也会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在雪地里费力的骑着,我坐在车子前面,地很滑,稍不注意车轮就会打滑,我们一起摔倒地上一点也不疼,他扶着我起来,打掉身上的雪,或者一起推着车子,一路上有说有笑.....那时他的鼻子确实很高,很冷的时候冻得红红的,我的脸也冻的像苹果一样,他取笑我像村姑,我就在雪地里抓一把雪打他,他就把手套给我,说怕把手冻出霜......那时候我们只有16岁。
高二的时候,家里搬家,父母要给我转学了。我和他最后一次一起坐公交车.
那天,在公交车车上,我悄悄告诉他:明天我就不来上学了,我转学了。
他说:那个学校啊,挺好的,比咱们这个学校好。
放学的时候,他送了我一支钢笔,那个年代,似乎流行送这个。
后来,他去我转学的学校看过我一次,还有其他同学。
只是我和他都没说上几句话。
再后来,我们上了大学,在不同的城市生活,又很多年后,我们在不同的时间回到了这个城市。
我陆陆续续知道他的一些情况,他开了一家生态园酒店,生意很好。还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有同学告诉了他我的QQ号,聊过几次,他一直让我去他的酒店玩,带着家人,但我一直没时间去。
只是没想到今天他会来看我。这么多年没见他,还是变了,当年的帅气依稀可见,只是他的肚腩让他成了一个成熟中年男人。
我们一直在回忆那些往事,他非要说当年他去我转学的学校看我,是一个人去的,我说是好几个人。
我们就这样争着,然后笑了。
我们又说起那时的同学,熟悉的不熟悉的,一起可以叫出名字的,还有一个出了意外事故离去的......
我们忽然沉默了。随着时间光影转换,那些似曾相识的眉眼,最后成了无法跨越的彼岸。
给他看这些年我的相册,他惊讶的说:你居然有酒窝。
我嗔怪的看他,对他笑了一个。
他更惊讶,真的有。我又笑,你要不要这样,这么多年你才发现我的酒窝。
岁月如偷,已经偷走了我们的部分记忆。彼此印证,已经说不出来哪个才正确。
就像我记得他在我家洗碗,却不记得他来我家吃过饭。我记得我去过他家玩,却记得有另外个女生,可他记忆里只有我去。
可这残缺的回忆已足够温暖。
其实很多事情已经不太记得清。比如很多年前我们一起跷课被老师批评罚站,上课一起偷吃东西,一起做明信片,一起欺负小雷…
后来,我留他吃饭,他说,不用了,他还要去接孩子。
我送他下楼,太阳正落山,又红又大如蛋黄般。
我看着他开车离去,一会儿就散在茫茫的人海中了。
虽然有那一刻还是觉得,一起谈天一起说笑的日子,真的还在昨日对我们招手。
可是一不小心,我们已是站在数年之后的清流河畔。
那一天,我路过当年坐车的车站。那个车站的路牌已经换成了华丽丽的浮动广告窗。不变的是10路车还是经过这里。
我看见一个男生站在车牌下,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我忽然有所期盼,竟不自觉的走近他,想看清他看的什么书。
这时,一个面容姣好长发的女孩走进男生,男生看见她,轻轻合上手上的书,装进书包。
一辆10路车来了,男孩和女孩上了车。
车开走了,我看见繁华遍地的青春岁月渐行渐远。
忽然想起一本书名:此生遇你已很美。
想起这一句,心又酸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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