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微小小说80——空巢 [复制链接]

般若山人

主楼

发表于 2013-4-8 06:4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一）
　　这天上午，趁老伴赶场到银行取钱买化肥的功夫，大兰戴上草帽，扛着锄头，领着5岁的孙子小宝下了地。
　　头两天刚割完小麦，大兰寻思着得赶紧把地挖出来准备栽红苕。家里养着4头白猪，长得非常欢实，年底催膘要的是红苕。
　　小宝是大兰幺儿的独苗，也是她和老伴的心肝宝贝。看着小宝一天天长大，大兰这个当奶奶的非常欣慰。
　　不过有时候，大兰也觉得自己这辈子挺苦，活了将近七十岁，没过上什么好日子：18岁结婚前，在娘家缺吃少穿；嫁给小宝的爷爷后，接连生了四个儿子，一个个拉扯大，一个个张罗着娶了媳妇，又一个个照看孙儿孙女，一个个送到他们父母身边上学。算上小宝，这已经是大兰和老伴照看的第6个孙辈了。
　　偶尔，大兰也向老伴发火，说带孩子都带够了，还问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老伴的脾气一如年轻时那么好，总是轻言细语地劝大兰：儿子儿媳都忙着打工挣钱，我们这些老背时的不帮忙看孩子，谁帮？
　　每每听老伴这么讲，大兰的火气就会消退下来。是啊，孩子们都不容易，何况还是自己的孙儿孙女，苦点就苦点吧，头发苦白了又有什么关系呢？老太婆一个了，没那么多讲究了。
　　跟往常一样，大兰挖地的时候，习惯于脱掉胶鞋，光着脚丫开始干活。
　　这个习惯当姑娘时就有了，那时家里穷，好不容易买双黄布胶鞋，大兰怕弄脏了，更怕弄坏了，便养成了脱鞋挖地的习惯，直到现在也没改过来。
　　跟往常一样，大兰挖地的时候，小宝在一旁玩泥巴。大兰一边挖地，一边不时抬头看看小宝，生怕孙子出现什么意外。
　　生活就是这样，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大兰这边正担心着小宝哩，那边传来孩子滚落和惊叫的声音。
　　小宝从地坎坎上面摔进满是鹅卵石的小河沟里，摔得头破血流，摔得晕死过去。
　　大兰吓傻了，连胶鞋都忘了穿，跌跌撞撞地跳进河沟，抱起小宝就往公路上跑，连脚划破了也不管，拦了个摩托车往往镇里的医院赶。
　　小宝伤得不轻，头上缝了9针，昏迷了2天才醒过来。
　　幺儿和儿媳闻讯从30里外的县城赶到镇里医院时，昏迷着的小宝还在抢救，大兰瘫坐在急救室门前，泪流满面，浑身颤抖，见了儿媳，强撑着站起来赔不是：“都怪我，都怪我…”
　　儿媳一把抱住婆婆：“妈，啷个怪你？你又要做活路，又要带娃儿，啷个顾得过来嘛？没人怪你。小宝会没事的…”话没说完，儿媳失声哭了起来。

　　（二）
　　小宝出事，大兰不可能不害怕。因为在这之前，她的亲妹妹二兰因为类似的事情丢了老命。
　　二兰比大兰小三岁，嫁到离大兰家只有五里地的邻村，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先后顺利带大了4个外孙和外孙女。谁都没有想到，二兰和老伴给儿子带孩子时却出了意外。
　　那天中午，二兰在家煮饭，老伴去河沟挑水，6岁半的孙子和4岁的孙女非要跟着去。老伴下河沟舀水的功夫，两个孩子在河坎上玩。
　　具体细节谁也不清楚，可能是小妹妹不小心滑倒，向下面的深水潭跌去，小哥哥伸手去抓，结果被带了下去，兄妹俩双双掉入河里。等到爷爷发现时，一切都晚了。
　　不知是去救孙儿孙女还是悲痛过度，反正二兰老伴的生命也终结在那个深水潭里。
　　等到二兰煮好饭，见爷孙三人迟迟不回来，一路小跑赶到河边。确认三位亲人遇难后，二兰纵身跳进深水潭溺水身亡。
　　二兰的儿子儿媳回来料理完父母和两个孩子的丧事，一把火烧掉了打工挣钱修起来的二层小楼，从此远离故乡，不再回来。

　　（三）
　　小宝伤愈出院后，幺儿和儿媳继续回县城打工，大兰和老伴则领着儿子回到老家。
　　为了防止再出意外，大兰和老伴约法两章：必须保证小宝随时有人看着；下地干活时不带小宝。
　　如此这般，小宝的安全有保障了，但别人家却没有这么重视小孩的安全问题。可不是，小宝出院没出一个月，大兰的好姐妹、邻居赵小芳的孙儿就出了大事。
　　那天，六十刚刚出头的小芳上自家的小二楼屋顶晾衣服，4岁的孙子跟了上去，一时没看住，孩子跌落到下面的水泥地坝上，当场死亡。
　　闻讯从外地赶回来的儿子一句话也不说，就知道抽闷烟；儿媳就知道哭，死活不让孩子下葬，老说儿子不能白死。乡亲们好说歹说，孩子才入土为安。
　　孩子下葬的当天中午，小芳被儿子叫到楼顶，让她指指孩子出事的地方。小芳正比划着，一言不发的儿子猛地将她推了下去，摔死在水泥地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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