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秋江 于 2013-4-4 12:16 编辑
被打开的窗口 小小说 莲儿清纯得像大山时里淙淙流淌清澈见底的小溪。 三岁的时候,父母去了南方,她同奶奶生活在一起,十六年了,没离开过大山一步。如今已是初中三年级的学生,每天,天没发白就要亮着手电翻两座山去学点上学。 只有春节,爸爸妈妈才会轮着回来陪她们过上十天半月,莲儿没问过为什么,但心里明白,大人挣钱不容易,舍不得花两个人的盘缠。 轮到妈妈回来,莲儿定会挤到妈妈床上,把脸埋在妈妈的头发里,使劲闻那里面散发出来隐隐约约的香气,觉得比茉莉花还香,这气味她只从城里来支教的女老师身上闻到过。 妈妈说,那是洗头液的味道。莲儿洗头洗澡都用的肥皂,所以没有。明年爸爸回来,给你带一瓶。 大人事多,没把这事挂在心上,爸爸回来过了,妈妈也回来过了,谁都没有带回一瓶,莲儿很失望,但没有一句怨言,一张笑脸迎着爸爸妈妈转,像院子里的向日葵。 她想,肥皂洗出来的头发不一样也又柔又顺,又黑又亮,在太阳下闪着光泽。洗完头,她会把几颗“黄葛兰”别在头上,那味道,郁郁清香。 市里举办中小学生“手拉手”活动。促进城乡孩子的交流,让农村孩子走近都市。莲儿因品学兼优成了几名幸运者中的一员。出发前夜,激动得不能入梦,她想象不出将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莲儿被安排在一位副处长家里,因为他有一个和莲儿一样大的女儿,当莲儿同梅子站在一起时,像两朵带雨的梨花。 副处长让莲儿先洗洗一路风尘,梅子将她引进卫生间,指着一排高高低低的瓶子对莲儿介绍,那种是洗头膏,那种是洗澡液,莲儿眼中透出迷茫,把高高低低的瓶瓶罐罐挨着摸了个遍,最后决定把所有的都试试。 晚上,从滨江公园转游了回来,莲儿还沉浸在光柱在江水中晃动的美景之中,赞叹不已。梅子见惯不惊的说,这算不了啥子,明天带你去科技中心,过山车,海盗船,那才叫刺激! 两人睡在床上,莲儿几次都想让梅子闻闻,她的头发香了吗?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第二天晚上,副处长打开了音响让两个女孩唱歌,梅子拿出几百张歌盘将梅艳芳,邓丽君,刘德华,周杰伦,王菲……一一展现在她的面前,可惜莲儿选来选去,只找到一首会唱的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只好痴痴的坐在那儿听梅子一展歌喉,心中突然泛起一丝不平。 座谈会上,莲儿代表学生发言,她说,感谢手拉手活动,感谢领导,感谢充满爱心的叔叔阿姨们,是你们为我们推开了一扇窗口,让我们见识了如锦的繁华,让我们第一次品尝了必胜客的美味,过山车的刺激,让我们农民工的留守子女体会到社会的温暖,我代表大家,深深的谢谢你们…… 她深深的弯腰致礼,直起身子时,眼中充满了泪花。 副处长从领导眼里看到了赞许的目光。 回到课堂,莲儿的心再也无法平静,脑海里涌动的全是大街上的红男绿女,时尚的衣裙,穿梭的车流,突然飘过的让人心醉的歌声…… 她给奶奶留了张字条,只身从大山向都市走去…… 一年后,副处长如愿登上了处长的座位。 企业的老总为他在最豪华的酒楼摆下了庆贺的酒宴。 他踱进包间,在主位坐下,扫了一眼门边婷婷玉立的开瓶女郎,收回目光突然像想起什么又抬头望去,正好与她的目光对接,他赶紧转头找老总说话。 莲儿知趣的没有同他打招呼。 席间,老总让莲儿坐到他们中间,让她给处长大哥敬酒,祝贺荣升。 莲儿说,她是滴酒不沾,沾酒就醉,找不到东南西北。 老总拍着莲儿的肩,哈哈,那不正好!你敬了这杯酒,我再开五瓶五粮液!这也算你的!说完,将一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 莲儿盯着钞票,举起酒杯。 喝了酒的莲儿像一朵红艳艳的桃花。 老总如约打开了五瓶五粮液,顺便也打开了酒醉的莲儿。 两年后,局长对处长说,司法局来电话,有个劳教人员想见见你,年青女孩是因长期卖淫被劳教的,希望你能配合做做工作。 接见室时,他见到了莲儿。 拿起通话器,他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我恨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