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故乡(2)

汐子

                      生命的故乡(2)
　　　　　　　　　　　　    口汐子

　　　　　　　　　　　　　　　　　
　　６１年开春的一天上午, 我的两个姐姐在屋檐下哄我和一个妹妹。那年大姐７岁，二姐５岁，我４岁，小妹才１６个月。我爹、娘都不在家，但我没哭闹。我大姐说咱爹咱娘去河北姥姥家借粮去了，呆会儿回来，给咱们熬粥吃。
　　娘不在跟前时，我心里空落落的。想娘，有点怕；想哭，却没哭。傍晌午时，我饿了，就闹。就更想娘，更害怕。我这一闹，小妹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大姐从外屋端来一小瓦盆稀粥，实际上没几个饭米粒，全是米汤，红红的米汤，是用红高碎米熬的。大姐盛一碗，用匙喂我和小妹，其实是怕我饿急了跟小妹抢。这时早巳饿急的二姐捧起瓦盆就喝，可喝进嘴里的还没有洒到衣服上的多。大姐急得跟二姐抢小瓦盆，瓦盆掉在地上摔碎了，大姐一把给二姐搡倒在地上，瓦盆碎片给二姐屁股硌个小口子，血流不止。大姐也吓哭了，二姐和小妹哭的更热闹，就我是哑巴，哭不出声来，傻傻地站在那里，吓得浑身打颤。这时邻居李婶听到过来把小妹抱走，哄睡。
　　到下午，我们姐弟仨都饿得挺不住了，我饿的有点心跳的慌，就闹着扯着大姐衣襟到村庄外头小道上去接俺爹娘。我们姐弟仨站在村口外一里多路远的黄土坡上，朝远处望了一遍又一遍，太阳快落山了,就是不见爹娘的人影儿。大姐说咱们回家，咱到家爹娘也到家了，大人走路快。完大姐就一手扯着我，一手拉着二姐往回走。
　　这时，回转的路上，有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自已一个人拄着一根木棍，吵吵嚷嚷地说着什么，朝我们走过来。大姐吓得脸都变色了，抓紧我和二姐的手就往山坡地里跑。当时玉米苗才一尺多高，我和二姐被玉米苗绊倒摔了好几个跟头，二姐吓得哇哇大哭。那疯婆子就拎着木棍追上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儿啊，别跑，娘接你来了！儿啊，别跑。。。。。。”大姐一回头，见那疯婆挥舞着木棍追上来了，吓得浑身哆嗦着摔倒在地上，把我们姐弟俩也拽倒在地上。大姐就用两只胳膊抱着我和二姐，哭喊着救命。我死死的抱住大姐的腿。　
　　那疯婆一木棍打在大姐肩膀上，然后，伸手把我拽过去，死死的抱着我，一边说“儿啊，你上哪儿去了，想死娘了。。。。。。”一边把她那张大扁脸往我脸上蹭。我吓得哭喊不出来，手抓脚踢，那疯婆把我抱得喘不上气来。这时有个老牛车过来停下，有两个人跑过来，先从那疯婆怀里把我拽出来抱走，另一个人把那疯婆推倒地上，把木棍撇到地头的大沟子里，用两只胳膊一边挟着大姐，另一边挟着二姐就走，那疯婆爬起来，一边骂，一边拣起土块石头朝我们身上撇。我们姐弟仨个被抱到老牛车上送回家。邻居李婶把我小妹也抱过来，把屋门关上，把我们姐四个哄睡。
　　我醒来时，见昏暗的油灯下，我爹娘脸上脖子上都是汗道道。娘怀里正抱着小妹喂奶，眼泪漱漱往下流。我爹坐在板凳上，低着头，默默地抽着老汉烟。柜根下靠着－大一小两个口袋，我爬起来直奔那两个口袋，见大口袋里是满满的生红薯干，小口袋里是半袋红高梁。七岁的大姐正在外屋灶坑添柴烧火，锅口上升起腾腾热气，那蒸红薯干的气味用鼻子一闻，心里就甜甜的。
　　深夜了，那疯婆还在村子里转悠，嘴里不停地喊：“儿啊，娘给你煮粥吃，你在哪儿啊。。。。。。”那凄厉的喊声，划破了村庄的夜空。
　　２８年后，我从部队转业，到乡政府做民政工作。一天下乡去三湾子村检查贫困户的吃住情况，一脚踏进了那疯婆子的家。见疯婆子正在院子里转悠，嘴里嘟嘟　　地听不清在说啥。村书记介绍，说６０年闹灾荒时，她丈夫挨饿挺不住，在后山－棵歪柳树上吊死了，他５岁儿子吃糠饽饽拉不下屎来憋死了，家族人用炕席头卷着给扔到对面的山坳里去了，后来这婆娘想儿子就想疯了。
　　又几年后的一个深冬，我改行做党务工作，又去这个村慰问土改老干部，一个大雪飘飞的下午，这疯婆子躺在了一口杨木棺材里，支撑她大半个人生路的那根木棍，也横放在棺木上边，被稀稀落落的人群簇拥着，送出山路弯弯的山那边。
（待续）

欣赏超然

初次见面，问好，{:soso_e181:}

欣赏超然

大姐一把给二姐搡倒在地上，------------给-----将？

欣赏超然

那个时代，那个场景，让人回想，让人感叹。

暮雪

期待继续

暮雪

那时候的情景，让人心痛，饥饿的记忆伴随了多少年。

暮雪

问好，老师{:soso_e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