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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59】过年了 [复制链接]

老大山人

主楼

发表于 2013-3-5 17:3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过年了

　　虽然天空灰沉沉的，给人压抑的感觉，不过是年关时节，到处都充满节日的气氛，所以张局长的心情并不是很坏。他依旧是那么派头十足，头顶上的毎一根头发都是那么的乌黑，不见一根白丝，面色红润，显得精精神神。这是张局长从领导岗位退休后，遇上的第一个春节。
　　小区内还是住着往日那些人，不过张局长一个也不认识，这都是因为他平日里进进出出有专车接送，没机会和这里的居民接触，自然也就不认识这里的人了。退休之后，张局长在他的公寓里憋得慌，就出来走走，随便走走。城市的路面基本上一样，平坦而且光洁，虽然没有辅着红地毯，不过张局长并没感到不适应，脚步稳健，缓和，显得还是那么气度不凡，像是自己正在走向那间象征权威的办公室。
　　老实说，这人一旦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还真有点不适应，特别是当领导的人，没有往日的办公桌，別人的恭维，几份文件批示，心里头真还有几分失落，这时候才觉得以前的那些人和事，原来是那样的亲切。
　　腊月的天气，很是寒冷，风又把那些枯枝的败叶，吹得到处飘落，有两片叶就落在张局长的脚下，被他稳健的步伐，喳的一声细微轻响，踩得粉碎。过道上来往的人不少，都穿着厚实的衣物，唯有张局长，还是一身公务员的打扮，白色衬衣打着领带，只套了一件西服，与周围的人，就显得格外的不同了，所以路人，常常会多看他一眼。张局长见了別人在关注他，就会迎着那目光，一脸慈祥的笑容，像一个领导者到社区来视察，对群众礼节性点头回应。然而那些路人，只是好奇他这个老头，大冷天还穿那么单薄的衣服，疑心他脑子有问题，对他的身份并不感兴趣。还没有等他把头点好，别人早就走好远了，这让张局长显得很尴尬，心里头不是滋味。但是他又不能停止表情，总是要强装笑脸，对毎个看他的人要显示自己的领导者身份，笑容满面地向别人点头，甚至要举手示意。但是这次张局长却打错了招呼，当他举手要向一位从他身边路过的妇女举手问好时，不想引起了那位妇女手中牵的一条狗的警惕，以为他举手要伤害它，就向他发出了呜呜呜警告，犬牙交错，突然汪汪汪犬叫，跳起来要扑向他，吓得张局长慌忙倒退，人一个趔趄，差点摔跤，妇女赶紧勒绳，安慰狼狈不堪的张局长说：
“不怕不怕，狗不会咬你！”
　　张局长愣愣地站在那儿发呆，他的心情没有这样失落过，原来人不在领导岗位上，自己的身份就失去了原有的份量，不仅没人理踩他，就连狗也会欺侮他，这是不曾有过的事情；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张局长的心情一下跌落到低谷，神色像天空一样灰沉，那张本来光滑红润的脸，这时候就如同那些霜冻后的落叶，一下子变得枯黄没有色调，人看上去都苍老了许多。
　　张局长决定，不与这些平民百姓计较，他们都是一群没有见识的人啊，在这里是浪费感情，不如回到自己的公寓。不过，这时他行走的脚步，没有刚才那么稳健而显得晃悠，他现在才感到天气这么冷，原来这身在官场上的公务服现在无法挡住这户外的严寒。
　　张局长满腹心思往回走，路上依旧没一个人和他打招呼。他现在感到的不仅是失落了，而是一种难过。特别是这年关节骨眼上，要是他还没退休在领导岗位上，现在正是他最忙碌的时候，各种应酬，目不暇接。而现在呢，没了往日的风光，就像那离树的一片枯叶，飘落在寒风里，任人踩踏。
　　大约是天气确实很冷，张局长把没有扣上的西服扣上，并且用双手抱住衣襟拉紧。他这样做，不仅是让身子暖和一点，更重要的是，他的手放在胸前，可以接触上衣口袋。
　　与大多数人一样，张局长的手机装在上衣口袋里。这个手机，张局长曾经心烦过，老是不停地响，整天有接不完的电话。而如今，张局长想听见铃声，可是它总是不响一下，在胸前也不震动了，往日那些打电话的人，一个个都从里边消失，无影无迹。每天，他呆在自己公寓里，寂寞的就想接一个电话，但从早到晚，却没一个打电话的人。按他的预测，这年关期间，电话应该响个不停才对，但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听到一声铃响。该打电话的人也没打电话。小王是自己的秘书，平时对他不错，临退休前，把他提升为科长，小张更不用说了，让他当副局长，管财务，而小赵也是我重点培养的啊，许许多多自己关照过的人，如今却一个电话也没有。就算这些人有什么心思不说了，那些不在官场的商界老板应该来电话吧？这可是年关期间的规矩！扬老板那块地皮，少说让他赚了一千万，而单老板的工程，要不是我张局长一句话，他也拿不下来，什么李老板陈老板，他们得的方便也不少，然而也不见他们的电话。
　　张局长有点垂头丧气，精神当然没有刚才那样好。从领导岗位退下后，他就感到很失落，心里空荡荡的，想出来走走，用往日的派头，寻几分慰藉，不想周围这些人，根本不认识他，在意他往日的身份，给他那怕一丁儿的敬仰。张局长整个人，失去精神上某一支撑点，就像大街上喝了酒的醉汉，手足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过，过了一会，张局长的精神又稳重了一下，因为在这时候，他的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跟着响起了悦耳的音乐，他的脸色，立马舒展开来，并下意识地解开西服最后一粒扣子，腰一挺，又回到往日领导者的风度，一手提着领口，一手捣出手机，那么一昂头，拇指推开机壳，习惯性望了一眼，就放在耳边，用厚重而苍健的男中音问：“喂，哪位？”
　　而手机那头，却传来嘻嘻嘻的娇笑，等一会才娇滴滴地说：“怎么了？张哥，好久不见，就忘了小妹了？” 张局长就皱了眉头，习惯性用中指在额头上划拉两下，“我说啊，不要猜谜了，给我说你是哪位呀。” 电话那头依旧嘻嘻嘻娇笑，“怎么了张哥，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小杨啊！” 张局长“啊” 了一声，不过他还是不知道是谁，“我说，你是哪个小杨！” 对方好像很生气，加重了语气，“张哥，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你都会忘啦？我是夜来香的！真是的，妹妹都想不起来了” 张局长停顿了一下，他收起了电话，嘟噜了一句：
“婊子！”
　　张局长的公寓，在小区偏静的地方，四周的绿化树木，现在光禿禿的没有了树叶，环境感到很肃条。张局长走进房间，几百平方的空间，看上去和张局长旳心一样，显得空洞洞。那些豪华的家什，虽然还能看到昔日的光彩，但依旧很冷清。张局长坐在沙发上，无处适从。以前，他除了偶尔在晚上回到这里睡觉，他几乎不在这里呆上一会。当然，也有例外，就是年终那几天，他会在家里接待拜访者，忙着说一些话，或者其它一些什么事情。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张局长家的门是虚关的，便于来者进来。张局长进屋来，也习惯性把门留着，但是年关这几天，却没有一个人推门进来。
　　张局长又起身在每个房间里走了走，看了看。每个房间里都推放有别人送来的贵重物品。只有这时候，他才感到充实。看到这些物品，他在回忆别人送来的毎个细节，那些的恭维，他们每个人小心翼翼的神情，都让他感到一种满足和快乐感。只有这时，他的心情才舒畅，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过年了，毎个家庭都人来人往，然而张局长的家却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来。
　　到处都在除旧迎新，鞭炮哔哔啪啪响着。张局长关紧了房门。他不仅感到很吵，而且感到外面进来的火药味很呛人。

而且, 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