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去吃火锅,新疆的自助火锅五十块钱一个人。火锅面前,人人平等,童叟一价。闺女最不争气,只吃哈密瓜、火龙果、橘子、香蕉……再浅尝了几筷子菠菜、豆腐,跟兔子一样只吃素的不沾荤的,咋能回本咧?即使只吃贵的不吃对的,胃的容量也是有限的,马姐夫和俺望肉兴叹,那感觉就像在人潮涌动的街头,远远地看到一只钱包,不必追,不属于你。
闺女上学去了,又逢十五元宵节,马姐夫决定带俺重新杀回火锅店,把失去的本钱捞回来。
临出门前,马姐夫让我等等。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如同便秘患者发出的阵阵努劲声,不耐烦,早干嘛去了,这时候才清理下水道,又一想,这不是给待进虎口的小肥牛小肥羊们腾地儿么?于是转怒为喜。论扳本,还得靠马姐夫这样人高胃大能塞的重量级吃货呀。
一进馆子,马姐夫和俺就脱了棉衣,扔了围巾,这就捋胳膊甩膀子拉开架式准备拼了。马姐夫像娘子军连党代表洪常青一样雄纠纠气昂昂地发布命令,你去那边,我去这边。说完,俺们就迅速拿起盘子奔赴各自的火线。俺喜欢吃海鲜,鱿鱼、海贝、海参、牛肚、黄花鱼……直到堆出个山尖尖,才小心翼翼地护着盘子转回来。桌子上已经摆了二盘羊肉卷、一盘牛肉卷、一盘子豆筋、一盘子蘑菇白菜、一盘子冰镇西瓜。马姐夫又去调了二小碗蒜酱汁,端回二杯橙汁,家有大牲口就是省心啊,瞧这齐全的。
“不想喝橙汁。”
“那想喝啥,有白酒有啤酒。”
“啤酒吧。”
马姐夫又颠颠地拿了瓶啤酒回来。自助餐,酒水随便喝,咱完全可以做到像黄山云雾那样穷人乍富的暴发户,喝一瓶倒一瓶,喝一口吐一口。
“来,老婆,吃,喝!”马姐夫一举杯子,豪情万丈地说。
小火锅咕嘟嘟冒泡,涮羊肉一串串进肚,小酒慢悠悠地品,小菜麻辣辣地尝。生活就像这只小火锅,酸辣辛膻甜,酱麻鲜淡苦,五味俱全,千姿百态。关键是咱们一定得有信仰,饥寒时要坚信,能吃到自个爱吃的;落魄时要开通,定会遇到自个想念的;在情场失爱、赌场失金时,也不要气馁,一定要心存逢贵人、中彩票的念想。
羊肉卷看起来大但喧,下锅烫了后就小就实,三盘子不够三分钟吃的。马姐夫起身又去端了二盘子回来。一筷子羊肉下肚了,马姐夫谆谆告诫俺,先吃肉,把肚子里面的大片空地填满夯实,剩下边角空地留着装青菜豆腐,如此这般,方能打下坚实的地基,撑起一片吃饱喝足回本的天空。海鲜还剩一半的时候,俺已经有点食不知味了,又吃了数片西瓜,加上二杯啤酒的浇灌,平常凹下去的肚腩已经跟三月怀胎有一拼了。去了趟卫生间回来,腹内略微松动了些,好像又能克化动了。马姐夫又端了一盘牛肉卷回来,竟然望而生畏,谦让“兄弟加油,多吃才能多赚啊。”
火锅吃到尾声,所有的食材全是一个味,无论青菜豆腐鱼头肥牛羊,木渣渣味同嚼蜡。
两个人都不举了,不举筷了。
在马姐夫的殷殷劝勉下,又勉强吃了个库尔勒香梨,抚胸弱弱地道,“不能了,真的再也不能了。”
六盘子牛羊卷,一盘子海鲜,一盘子蘑菇加鸡肫,一盘子豆皮加豆泡,一盘子菠菜加香菜,两碟儿西瓜,二瓶啤酒,二个香梨……扳着指头一五一十地算,恩,过百了,还略有赢余。相视一笑,凯旋回家。
扶着马姐夫,慢慢往家挪。外面的阳光真好,暖暖地照耀着两位大腹便便行动不便的人。新疆的春天来得真快,昨天还寒风浸骨,今儿个已经是煦风拂面了,套用那句古诗,暖风熏得游子醉,直把西域作江南。
马姐夫和我没吃晚饭,第二天又省略了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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