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28】被割裂的年 [复制链接]

九叔

主楼

发表于 2013-2-23 08:0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暮雪于 2013-2-23 13:40 编辑

　　早晨的时候，和朱九一起去吃肯德鸡。我点了汉堡，朱九个家伙牙齿不好，没嚼劲，点了鲜蔬汤和蛋挞。吃完了汉堡，我伸手抢了一块蛋挞，朱九极度气愤，要甩我个大嘴巴子。我跳起来，一股脑儿将蛋挞塞进嘴里，大笑着。但我没料到的是：被蛋挞给噎住了，呛得七窍生疼，差点就送了二院抢救。这回轮到朱九大笑起来，他几乎笑弯了腰，岔了气。这件事情很吊诡，跟喝凉水塞牙缝大概没什么区别。但我静下心来，仔细一琢磨，这里头区别老大了。如果真的要比较，那只有一个词比较接近：如鲠在喉。可奶奶的，那丫是鱼骨头啊，我吃的又不是鱼，是松软的蛋挞啊。于是，我知道了，连蛋挞也能让你疼到喉咙里，疼到心里疼到骨头里。
　　
　　这整件事情与蛋挞毫无关系，我只想把它吐出去，顺便吐出心中的郁结。
　　
　　归根结底，还是丫丫，蛋挞一般的丫丫，鲜嫩的丫丫，看上去就很可口。当丫丫如风一般闯进心里，我的生活开始鼓胀，像一滴水珠，饱满而晶莹，呈淡蓝色，瑰丽得很。当然，丫丫一开始并不是闯进我的心里，而是闯进公司。一个蛋挞一般的美女，到哪里都会刮起一阵旋风。特别是丫丫的眼睛明亮而狐媚，能率直地杵进你的心里，笑起来风情万种，且带着丝丝的柔美，那种不经意的诱惑毫不掩藏地从身体里透出来，射线一般照在所有公司男人的心上。说白了，她是个颇具诱惑力女孩，让公司不管中年还是青年男人都有与她来一段艳情的蠢动。我却一直不太喜欢她这样的女孩，总以为她少了点矜持，于是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这种距离足够把诱惑划出我的视线。
　　
　　所以，丫丫第一次坐我的车，看见的是一尊泥塑般的石人，面色冷峻，不苟言笑。她撇了撇红唇，收起蛋挞的香味，在后座的透视镜里窥视着这个石佛一般的领导，满心的不屑。石人并不是石头做的，他准确地感觉到丫丫青春的气息，满身的香味儿，可那关他什么事呢。后来，陆续的流言传来，我想：果然是个狐狸精。
　　
　　年会即将召开，编排节目的张露笑着跟我说：领导，年会那天有人请你跳江南style。我笑起来：谁呀？张露笑得更开心：朱九部门的丫丫啊。我一听立马沉了脸，抛出一句：扯淡。说罢，留下莫名其妙的张露，扬长而去。
　　
　　司机小马总喜欢和我开玩笑，跟我说公司好多人喜欢丫丫，丫丫喜欢谁什么的。我说哪来那么多传言啊。他说：我亲耳听到的，象朱经理。我知道他说的是朱九。我笑了：朱九离婚了，人家谈恋爱哩。小马不屑地说：谈个屁啊，就是骚。我哈哈大笑起来。小马说，有一次，听见丫丫对朱九说：你不是我的菜，张威才是我的菜。张威是朱九的驾驶员。我听了大笑起来，这个蠢朱九，还是个经理，连个驾驶员都搞不过。
　　
　　小马也笑，然后面带诡异，话锋一转：领导，丫丫说你是高富帅哩！我瞪了他一眼：别胡扯。小马跟我开玩笑惯了，没当回事，继续说：真的呢！不过，这丫丫嘴巴可不保险，她说公司有些领导，看上去道貌岸然，其实对她……我忽然大声喝道：够了，你丫的就别搬弄是非了。小马伸了伸舌头，不再言语。
　　
　　这么一来，虽然我和丫丫接触少，但她在我心里形成了立体的影子——一只妖媚的狐狸。我更加谨慎起来，正当自己在接受董事会考验的阶段，别塌了台子。
　　
　　可是，该来的事情如洪水猛兽，总归是要来的。
　　
　　本来可以责怪那日醉酒，其实酒没有错；也可以问责迪厅这种放纵欲望的地方，但迪厅也不会有错。错的是我自己。当我被丫丫推在巨大低音炮背后的墙上，惊讶地像一张相片，但等她凑过红唇，一切都狂乱起来，那些灯光仿佛金蛇狂舞。我抱紧了她，愈来愈紧直到我们都透不过气来。余光中，我瞥见朱九流着口水的影子，一闪而过。
　　
　　我们疯狂地纠缠，不可避免地纠缠在床上。我其实很恐惧：丫丫未婚。可丫丫在从宾馆回家的路上打电话给我：把我的一切信息删除，别让你老婆看见了。这时，我正走到楼下，刚把通话记录和信息删完，还能感觉到他们炙热的发烫。那么，一切都不必解释，也无须叮嘱。
　　
　　不用说，一场office恋情如同春天里的野草，蓬勃地生长起来。她说自己一直很注意别中了office恋情的毒，可没忍住。我说，我也是。我真的是这样想，并且包括不仅限于这样想。我还在想，自己不能再去爱了，因为我爱过两次，离婚和再婚都让我头破血流。
　　
　　有时候，连午饭时间，我们也会偷偷溜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手勾着手，相互凝视，彼此有着说不完的倾慕。去商场时，丫丫说：送我个礼物吧。我微笑着答应，该来的总会来，情不自禁地捏了捏自己的荷包：送情人礼物，当然是应该的。丫丫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一个DIY的小门面：送我个戒指吧。我在心里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巴掌。丫丫开心地选了一个戒指和一条项链，结帐时，我掏的钱：三十九块八。我们拥抱在一起，我发现自己抱的有些紧，仿佛别有深意。
　　
　　有天晚上一起陪客户喝了酒，和她偷偷地溜出去，在车上幽会。董事长打了N个电话给她。我们都知道，是要丫丫陪客人去唱歌。我有些担心：去吧，要不董事长要不高兴的。丫丫轻描淡写地看着不停闪烁的手机，把它扔到驾驶台上：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董事长，你开心就好。我一下就醉了，深深地将她拥在怀中：还是去吧，要是发现你和我在一起，我也会完了。丫丫最终还是走了，但要我等她。
　　
　　我在宾馆开了一间房，假装看电视，其实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开始，我还悠闲地换台。11点，我撒尿，一边看手机，心想丫丫就会来电话吧。过了夜里12点的时候，我下床喝水，把手伸向手机，又缩回来，心想：要是给董事长看见，就完了。过了凌晨一点，我有些狂躁，索性坐起身来抽烟。凌晨两点，走到宽大的阳台，看见窗外浩瀚的灯河，心里已经崩溃：这个狐狸精，莫不是早到了客户的床上？要不就是朱九，因为朱九是她部门的主管。我拉下窗帘，将尘世屏蔽，关了灯将心事屏蔽，最后，我钻进被子，将思想都屏蔽了，才感觉到一丝平静。
　　
　　当我做完这些事情，手机却响起来，声音微弱，显然是醉了：我在出租车上，你在哪里？到宾馆楼下，几乎是把丫丫抱进房间，她真的醉了，醉得像只小猫。她声若游丝地在我耳边说：只能陪你一会，要回家的，我还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那你就别来啊，回家睡觉，深夜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啊！她惨淡一笑：我要陪你。窗外的烟花亮起来，怀中的她说：好美，就是时间短暂。然后她一把抱住我，放声大哭：你，不是我的。我无法说出一个字，只是心如刀割。
　　
　　不到几天时间，我发现丫丫并不是男人心中喜欢的那种只是个狐媚而无原则的女孩，她的直率和柔情却是那么的坚定。或许她是一枝外表妖艳的花朵，却是一朵莲花。
　　
　　过年了，我必将回到我的家。看着丫丫可怜兮兮的样子，赶忙说：初五初六，我们一起出去玩吧。丫丫开心地答应了。可这个年过得实在漫长，与我以往的经验完全地不一样。以往，喝酒、赌博、走亲访友，时间总归不够。现在，我几乎在数着分秒过：什么时候才到初五？我想自己是爱上她了，可心里还是极力否认。
　　
　　就这样，我一边放炮仗一边想着和丫丫的往事。一枚二踢脚被我点着，用两个手指轻轻捏着它的下半部，我想亲眼看见它从手中飞出，飞向天空，想看它究竟能飞到哪里去，看它究竟会绽放出怎样的美丽烟火。可是，瞬间我看见可怕的一幕，二踢脚的火药被装反了，在手中爆炸开来，并冲着地飞过去，反弹后贴着我的身体飞向一个完全没有预知的地方。我惊呆了，手套被炸裂，手指隐隐作痛。如果，我没有戴这厚厚的皮手套，将会怎样？如果，我捏紧了，手指会不会被炸掉？心里一阵发冷，比屋外皑皑的白雪更冷。
　　
　　忽然，就想到丫丫。这回是脊背冰凉，冷汗粘着衬衫，浑身地不舒服。
　　
　　初五、初六的相聚终于到了，也结束的快。山水是那样的美，丫丫也是那样的美，只是在小雨里，显得冰凉。我锋薄的胸膛几乎失去了温度，佝偻着像一张弯曲而无弦的旧弓。
　　
　　小年夜，我又放起了炮仗。这回，我把它们放在雪地里插着，用长长的香去点它们。声音一如往常的巨响，烟火也高远而美丽，我仰视它们，觉得今年的烟花寂寥一些。雪地被炸出的黑洞，一排一排，脏得很。转过身，我关了门。
　　
　　正月十六，与同事们拜年。丫丫也来了，她雪莲花一般，莲步轻摇，水波不兴，却惊呆了同事们，这些同事也包括我。她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手里拿着一张纸，新鲜的，刚从打印机里飘出来，温暖而透着墨香。她径直走进人力资源部，放下那张纸。
　　
　　朱九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丫丫要辞职。我说：那是你的事。朱九灰心地说：我找她谈了，挽留了，可她很坚决，却没有理由。我摆摆手，虚弱地说：随她去吧。朱九还要说话：可……我一抬手打断他，一种钻心的痛，从手上传到心里。于是，伸出去的手怎么也放不下来。
　　
　　丫丫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走到身边，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我的手忽然就放了下来。她风一般飞出去。也许会飞到天上去，也会有灿烂烟花，但那些已经不关我的事情。
　　
　　终于吐出了蛋挞。但那些蛋挞的香味，也从味蕾中退化，直至消失。桌上还有最后一块蛋挞，我紧紧盯着它，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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