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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大话西游》横空出世却在票房惨败下收场,香港的观众对刘镇伟气愤了,周星驰对刘镇伟怀疑了,邵氏的老板方逸华很不爽,说本来我想吃芝麻糊,你却给了我一块绿豆沙。几乎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定势思维里痛骂这部明明应该是喜剧却拍成了不伦不类悲剧的电影。刘镇伟对所有人失望了,之后他去了加拿大,相妻养女,一别就是八年。日后他与周星驰一样不愿再提起这部电影。
当年,执着于无厘头有笑无泪喜剧的我也是咬牙坚持看完上下两部,看完后拿着这盒录像带甚为那一块租带费痛心。之后许多年我一直在痛骂它,周星驰的扮相让我想吐,他好像一条狗啊,那块年糕一样的假毛糊在他的脸上,借用一句台词,大哥,你以为你扮成这样就是孙悟空了,毛都分叉了大哥。。。就象前几天看龚琳娜在电视里唱《金箍棒》,只想一拳打暴她的脸,再赐她一句通俗易懂的三字经。
2000年左右,一天在雅虎的聊天室闲逛,《大话西游》的台词扑天盖地,充塞在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夜里。仿佛经过了五百年,我们才忽然听懂了《only you》,犹如月光宝盒里劈出一道神光,般若波罗你妈忘光光的剧情一泄如下,那情景不亚于六祖慧能背着柴禾听到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之后的立地成佛。
票房惨败后的一天早上,在香格里拉的饭店里,周星驰回避着刘镇伟的眼睛,他们在讨论另一部剧本。刘镇伟应该明白那种不愿交流的表现是种失望。可是他自己也在回避,他不愿意承认那是白眼,他只想承认那是一种彼此的瓶颈。剧中人都在五百年前执着于一种莫名其妙而又清晰明了的希望。至尊宝想娶白晶晶,紫霞要她的七彩英雄,唐僧要一路向西,观音姐姐要替天行道,刘镇伟要在五百年的轮回里让世人知道一万年的承诺只是转头放手的舍身取义。
那么,什么是无所住?什么又是生其心。
断断续续读了好多年《金刚经》,我却一直不明白何为金刚,何为虚妄。有一天,我重看《大话西游》,突然在整个故事中看到了禅宗两派的对立和统一。慧能讲“顿”,神秀宣“渐”。顿渐两派的宗旨却皆要大自在。罗家英的唐僧最终由叨逼叨叨的神秀转为了见性明心的慧能。明镜非台,菩提非树,这一漫长从渐到顿的过程却需要一个五百年前后的轮回。
在轮回过程中我甚至已记不清第一次看《大话西游》的年份,到底是哪一年哪一日,我在那部“不知所云”的影片中坚持着自我的不屑,又在哪一年哪一日被一句真诚的谎言而感动得泪流满面。若所有相,皆为虚妄,我们又何必认真呢,何必呢,何苦呢。
17年后,周星驰操刀重组《西游降魔》,我看着3D的枪版,在一片模糊的重影中看着时间给他累积的轮回,给我堆砌的成谶。“谁说我斗鸡眼?我只是把视力集中在一点以改变我以往对事物的看法。”透过我的视线,它清晰明了,却再也无所寄托。驱魔人一拳一拳砸在妖怪的脸上,打瘪它,砸暴它,让它们象粉末一样在周遭散去,血腥与暴力为最终的一个“大爱”做着铺垫。周星驰确实颠覆了那种无厘头的小自私小善良,他似乎要在一拳狠过一拳的3D特技中发泄着一种暴裂重生的情绪。
据说写过《悟空传》的今何在马上要推出同名小说《西游降魔》。让他成名的《悟空传》经多人推荐,我看过一个开头。如果非要让我给那部小说加一句膜拜式的好评,那我希望是在一万年后。在今日今时,他与周星驰,以及我自己,都远远没有刘镇伟的角度与境界。两人齐问,谁说孙悟空不是妖精,那好吧,让我们看看孙悟空是哪种妖精,是不是龚琳娜变的。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不是今何在的故事,也不是周星驰的信条,而是一部《大话西游》从黯然神伤到五蕴皆空的般若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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