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猪言猪语 于 2010-11-18 22:00 编辑
柳如是是活动于明清易代之际的著名歌妓才女,她个性坚强,正直聪慧,魄力奇伟,声名不亚于李香君、卞玉京和顾眉生。
柳如是名是,字如是,小字蘼芜,本名爱柳,因读辛弃疾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故自号如是;后又称“河东君”、“蘼芜君”。她是嘉兴人,生于明万历五十年,幼即聪慧好学,但由于家贫,从小就被掠卖到吴江为婢,妙龄时坠入章台,易名柳隐,在乱世风尘中往来于江浙金陵之间。由于她美艳绝代,才气过人,遂成秦淮名姬。她留下了不少值得传颂的轶事佳话和颇有文采的诗稿《湖上草》、《戊寅卓》与尺牍。
柳如是曾与南明复社领袖张缚、陈子龙友好,与陈情投意合,但陈在抗清起义中不幸战败而死。柳氏择婿要求很高,许多名士求婚她都看不中,有的只停留在友谊阶段。最后于崇祯十四年她20余岁时,求见年过半百、文名颇著的东林党领袖钱谦益时自荐为妾。钱氏娶柳后,为她在虞山盖了壮观华丽的“绛云楼”和“红豆馆”,金屋藏娇。柳氏后生有一女。有“红学”者认为,曹雪芹设计的绛云轩是来自柳氏的绛云楼。
但这样的女子一旦踏足政治,就有了中性的色彩。如是的政治生活就因这中性里不能言说的逸事而为世俗所瞩目。自称“女弟” 作儒生打扮拜访陈子龙,和张西铭也非常近密。这些故事里的艳情色彩被传说一重重地隐藏起来,就升华为惊世骇俗的智慧。一个女人的政治手腕准确甚至接近狠毒也就成为必然。
于是她开始选择一种名义的依靠。一条成为政客的必然途径:作政客社交场上的“夫人”。毕竟在独具小生产者思维的中国社会,身体的公共性并不能和政治直接牵线,钱谦益就成为她命定的中介。
我们根本不能想到,这中间还有爱情。《柳南随笔》中记载钱柳闺房对话:“我爱你乌黑头发白个肉”、“我爱你雪白头发乌个肉”。柳如是在《奉答牧斋》中也说:“春前柳欲窥青眼,雪里山应想白头”。他们在崇祯十四年成婚,柳二十四岁,钱六十岁。野史中载,如是面首无数,时时更换;相好下狱,钱谦益惶惶不安,出面保释。这些几成笑料的记载里,柳如是的形象渐渐变得坚毅而娇纵,历史小说《白门柳》中,我就惊异地发现,不过看到一只母老虎。
然而在这结合里付代价的,也不只柳如是。柳如是的野心和手段显然为当时舆论所不齿。钱谦益和她一起出游,时常被砸得满船都是砖头瓦块。《吴越诗选》里,钱谦益写给柳如是的艳诗也单列出卷来。时人还说,“谦益愈放废”了。
但还是坚定的。此后的柳如是成为明末政治舞台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南明佐酒红妆犒师,两个人在人前热情地默契着夫唱妇随和实质上如是的幕后指挥。甲申年“明南都倾覆,牧斋随例北迁”之际,如是自杀不成,独留南京。未几,新的秘密抗清斗争就展开了。后来的故事都在典籍中渐渐消亡,柳如是依旧还在传说中漂泊,夜赠黄宗羲安家费。或者冷冷地看着钱谦益欲濯之足,“你当这是秦淮河么?”属于女人的痛楚肆意膨胀开来,包括那些被她们的个人行为承担的集体错误。这时候龚鼎孽正扬扬而言:“我本欲死,奈小妾不肯何!”
从出生开始,她就失去了作为一个女人所必要的安定和对心灵家园的守护,于是她的一生在寻找中消逝,国家民族都成为目标,到得晚年,终于回归到对自身处境的审视。在这个飞扬沉雄的时代里,她力图实现的理想终于都无力挽回,甚至只能在宗教里为现实的幻灭寻找依据。
钱谦益死,柳如是悬梁自尽,钱家族人以家主新丧,逼死主母罪下狱。这是她最后的一次手腕,高妙冷酷到连自己都不再顾惜。想她应该是寂寞的,在她的周围,她一生中的对手,没有一个和她同属一段。
自尽是她对当时社会的最后一次挣扎与反抗。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她死后,朝野对她的行为“赞谥有加”,冠之以“节妇”的美名,我想,柳如是在九泉之下若有知,也会带着讽刺微笑的。如是走了,走得轰轰烈烈、惊世骇俗。 柳如是走了,她给我们带来一个传说:在历史的天空中,曾经有一位奇女子在这个世上怎样地走过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