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暮雪 于 2012-12-16 14:48 编辑
涉案
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犯什么别犯法。
-------题记
【一】变相议标
工程承包商袁大同,携妻带子来省城参加工程投标。
中介方传来消息说,经过他们不懈的努力,已经打通了各个环节的关系,此项工程已由原定的“公开招标”变为“公开内定”。此行实属工程议标,不需过五关斩六将,也不用再搞什么“暗箱操作”,基本内定袁大同和他的合伙人付得利两家公司承接此项工程,两家公司承担工程数量各占50%。
两位合伙人是多年的老朋友,既是同学又是生意场上的最佳拍当与合作伙伴。当年俩人中专毕业后,四处应聘皆因学历低难以找到合适的工作,便一道返回家乡拉起了一支包工队,在家乡小打小闹地搞起了建筑。他们白手起家,自学手艺,学管理,合伙经营,逐渐闯出了一方市场。正遇风云盛况,市场份额慢慢扩增,腰包也渐渐鼓了起来。后来,俩人索性一分为二,分别成立了两家建筑装潢公司,并辔齐驱地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百万富翁,而且在营销和建筑市场,形成了“利益共享”的默契关系链。
不过这次投标遇到点麻烦,竞标的难度和挑战超出想象。据官方消息,此项工程投标单位达十数家,仅联合体投标就有五家之多,而且实力相当雄厚。像袁大同这种资产不过区区数百万的公司几乎没有勇气尝试。可袁大同却信心百倍地参与进去,这里面有个不可公开的秘密:他上面有人!
说来,袁大同也真够幸运的,那“上面的人”原本与他无关,而是付得利深交的关系,据说那关系很铁很硬。至于多大个高官?姓甚名谁?付得利根本不会让“第三者插足”,并且他与他的深交也只是“单线联系”,那上面的人是何方神圣,或许他也不得而知。干这种事也有行规,不该你知道的你就别打听,多接近领导一步,就多一步危险。正可谓:给领导“红包”那叫受贿,给中介“红包”那叫信息费。有人操作此项目,袁大同也落得个“无事一身轻”。再则说,付得利也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哥俩并肩战斗自今,真可以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啦!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工程由人家付得利的关系去操作,袁大同静等收获,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这里边有一个关键的环节难以公诸于众。这样畅通无阻地拿下了这个肥的流油的项目,是与前期“经营”分不开的,什么是“经营”?说白了就是拿钱铺路!袁大同和付得利各豪掷五百万巨资,方打开了如今的良好局面。
“这扯不扯,工程没到手,五百万就抛了出去,别整得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袁大同老婆马妮有些不放心地说。
“你懂什么!真是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舍不得孩子就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逮不住流氓。现在承揽工程哪有不投入的,这就叫滚动发展。”袁大同虽然怀里揣着十五只兔子七上八下的,但嘴上还挺逞强。
“你说什么呢?为个破工程,你真舍得把我们娘儿们豁出去,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从创业起,马妮就跟着老公风里来,雨里去了,担惊受怕的,没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如今手里刚有了积蓄,却又为了什么滚动发展,一古脑儿的抛了出去。马妮委曲地撅起嘴巴,把锅碗瓢盆摔得乒乓直响。
“我就是打个比方,现在市场就这么个形势,没关系你想花钱还花不出去呢!”袁大同说这话时,有一种自豪感,仿佛豪掷五百万是一种能耐的事。
“谁不知道有钱好使鬼推磨!我就是觉得你这次投入太大了啊,这要是工程亏本了咋整?让俺娘几个喝西北风去!”马妮虽然继续心存担忧,但声音已从高八度降到了低八度,小声地嘟噜着。
“不碍事的,只要工程一到手,咱有法子让堤外损失堤内补。我初步预算了一下,这项目干好了,拿回来的就不是一个五百万了。呵呵!你老公我啥时让你喝过西北风?”袁大同很有些得意地接着说:“老婆,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这回议标很轻松呢,我带着你和儿子去省城逛逛,你也好跟你的贴身小棉袄好好唠唠家常,前两天你不是还说想女儿了么?你们去女儿家小住几天,免得工程下来,忙起来又不得闲了哦。”
一听说要去省城玩,小儿子呼的一下搂住老爸的脖子,欢呼起来:“爸爸万岁!爸爸3Q!”
就这样全家人快快乐乐地来到了省城。
【二】蹊跷失踪
袁大同驱车从老家径直来到省城女儿家居住的小区“丽影别苑”。女儿袁媛与女婿程亮同在省城一家外资企业工作,今年初刚完婚。小夫妻俩看到娘家爸爸妈妈的到来,别提有多开心啦,他们在别苑附近的“香格里拉”大酒楼订了一桌丰盛的酒宴,盛情为爸妈和小弟接风。
好酒好菜,袁大同有些贪杯。饭后,他带着几分醉意,执意要去和业主见面。女婿有些不放心地说:“爸,休息一会,醒醒酒再去吧!”
“不行啊,他们都在等着我去送资料呢!放心,我没醉!”正说着,手机铃声响了,袁大同接通电话:“老伙计,还是你快啊!我也到省城了,马上就去!你等着,最多二十分钟我们会面啊!”
他放好手机,匆忙拿起文件袋,径直向酒楼大门外走去,边走边对女儿说:“你老妈交给你们了,带你妈好好在省城转转,也让她‘刘姥姥进大观园’,开开眼界!”
女儿应着:“这还用你吩咐?忙你的去吧!”
“爸,你喝了酒不能开车,酒驾要拘留的,还是我开车送你去吧!”女婿跟在后边说。
“不用,不用,你去上你的班。我打个的就到了。”袁大同招手间,一辆黑的停在眼前,他上了车,的车飞驰而去。
袁媛请了几天假,专程陪着母亲、弟弟游玩了省城的几个景点。晚上,马妮总是不忘给老公袁大同拨个电话,两天了一直没有拨通,手机里始终说没在服务区内。马妮有些着急,袁媛安慰说:“妈,瞧您急啥呢?我爸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他这两天有事忙,等他忙完事,自己就来找你了,他不是经常这样嘛。别去操他的心,难得轻闲几天,您老就玩得开心点哦!”
第三天,袁大同依然下落不明,马妮说什么也没心思再出去玩了。她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不停地拨打着所有亲戚朋友的电话,大家都说,没见到他。费了好一番周折,要来付得利的手机号码,可一拨打,同样不在服务区内。有知情人告知,那天的确见过袁老板和付老板,后来看到袁老板和付老板坐上一辆“的车”走了。袁媛安慰妈妈说:“我爸跟付伯伯在一起,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或许他们与业主一起商谈工程事宜呢。人家没功夫搭理你哦。”
第四天,马妮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大早,她从床上腾地一下坐起来,对女儿说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你爸爸被绑架了。袁媛也开始慌了,娘俩担心的是那天他坐上了“黑的”遭到歹人的绑架。马妮又开始不停地拨打着袁大同的手机,仍然关机,直到下午手机居然拨通了,却始终没有人接听,而且不多时辰继续关机。这一夜,全家人几乎一夜无眠。
第五天,马妮终于打通了付得利的电话。付得利说,那天他和老袁一同见了业主,将资料报了上去,原本要请业主方的老总们吃饭,人家说影响太大,来日方长。工程要走一些程序,半月后才能签定施工协议,借这个空挡他有事去了安徽,老袁被几个老乡拉了去打牌,以后的事儿他就不知道了。
不是坐“黑的”被绑架,大家心里有了稍许安慰。可是,人究竟在哪儿呢?就在同城为什么不与家人联系?大家都不愿往坏处想,马妮不停地唠叨着:“他这人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贪玩起来就不顾家。”大家对他安全的担忧心照不喧,更希望他如马妮所说,躲在哪儿玩耍。耐心地继续等候了一天依然音讯杳无,大家又是一夜无眠。
第六天,调动所有亲戚朋友四处查询,并报了警。几经周折,传来了袁大同的消息。大家都被这个消息吓得目瞪口呆,惊愕失色!
【三】盲目救赎
消息是袁大同的一位同行传来的:袁大同涉嫌大案被缉捕关押。但并不知道所犯何罪,更不知道他关押在何处。
迷,一个特大的迷团像一济浓烈的“蒙汗药”几乎迷晕所有的人。无任何征兆,无任何劣迹,无任何纠葛,况且袁大同是一个本本份份的“工程文化商人”,他又怎么会涉案呢?
一向处事理智的马妮一下子失去了章法。一时间,朋友,朋友的朋友,亲戚,亲戚的亲戚,电话如潮水般涌来;一些亲朋好友也像走马灯一样往来问询,女儿家便成了议事救赎的“据点”。
条条恐怖的消息传来,像一颗颗定时炸弹,威胁着翘盼的人们。有传闻说如果判决下来,恐怕要关押数年甚至更长些;还有传闻如若关押,或许人在里面三年二年便被折磨得半死;也有人带来希望的信息,说是有专门的机构和人员能够帮助“捞人”,用不了十天半月的就可以把人放出来。
袁媛的手机上也接到了一条如“及时雨”般的信息:“你好:假如您的朋友亲人在监狱里或被拘留的话,请来电:18751363195(王)我们可以把人捞出来,事后付费。”
有一分希望,就要做一百二十分的努力。马妮和女儿女婿决定尽快实施“救赎”,以免错失良机。
尚未发出求援的信号,那些“助捞队”便像打鸡血一样扑了上来。程亮也不得不向公司告假,带着袁媛和小弟如赴“鸿门宴”般,与一个个“助捞老板”相约面谈。
第一位“助捞老板”,是袁大同最可靠的兄弟介绍的。那老板自驾雷克萨斯,带着助手晚一步来到“欧菲丽酒吧”,他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着程亮和袁媛,问:“就你们,能当家吗?”袁媛肯定地点头说:“当然能!”席间,他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自诩通天。丝毫不隐晦地标出了不同档次的“打捞价码”,他说,“不知道你们有多大的承受力?如果你们有实力,最多五十万,就可以立马放人!”五十万?宰人呢!程亮和袁媛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讨价还价了好一阵子,没有达成协议。他们只好说,我们回去商量商量。那老板起身,丢下一张镀金名片,说:“三天之内回话,我们业务繁忙,没有闲功夫等待!”说完一路口哨扬长而去。
袁媛紧张地吐了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捡起名片。名片正面是:助你一臂之力公司总经理雷笑天。名片背面是五花八门的业务:助捞、助考、助孕、助讨债、助升官、助发财……其宗旨是:急你所急,助你一臂;天下之事,无所不助。
在回家的路上,程亮和袁媛楞是想不通,这些“无所不助”公司居然堂而皇之的发着非法之财,无疑他们有四通八达的官方渠道,有实力雄厚的黑市资源。这个社会怎么了?王法何在?天理何在?这才是名符其实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第二位“助捞老板”,是一位亲戚推荐的。这位老板年龄不足而立,却富贵潇洒,大有都市新贵的范,他主业房产商,据说旗下有一支卖房的团队,几年的功夫资产竟达数千万。他关系网厚密,貌似不以金钱为目的,交谈中根本不提钱字,并且很坦然“利不关己”地说:如果你们同意我就开始操作,最晚年前把人放出来。成功后,你们准备好几个不低于五万的“大红包”,我也要上下打点人家“大人物”的。
究竟几个五万元?没有明码标价,也不好问的过多,操作后的事也是个未知数。程亮和袁媛一时没了主意。还是那位亲戚说,回家跟你妈商量了给个回话。这一场谈判就这样搁浅了。
第三位、第四位……程亮和袁媛越来越感觉到他们面对着一个个黑色的陷井,并清楚自己被那些疯狂聚财的不法商人忽悠着。他们辨别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更不知道那些黑色的陷井有多深。
正当大家盲目救赎几乎找不到北的时候,袁大同的案子有了官方确切的消息,一个个不着边际的打捞计划因此泡了汤。但,这一番周折让程亮和袁媛看到了社会的一个黑色角落,或者说如果不是亲历,他们从不会知道,在高薪职业中还有这样一类“打捞职业”。
【四】身陷囹圄
正在老婆孩子亲戚朋友为袁大同的未知状况急得像热锅蚂蚁的时候,袁媛在家里接到了一个录音电话,是法院的“传票通知”。顿时,大家又一次被惊得目瞪口呆。舒缓一下神经,袁媛按照录音提示进行了查询,经过一番问询,断定其中有诈,于是上网搜索,果真不少这样的骗局。这真是,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越急越填乱啊!
终于,在大家的翘盼中,从警方得到一些信息,袁大同因涉嫌聚赌被拘押,并且警方传言羁押时间至少半年。
马妮希望能够见到袁大同。于是,通过警方可靠关系来到拘留所。由于关系没彻底疏通,马妮和女儿、女婿、儿子,站在拘留所门前交涉了几乎一整天,他们被警务人员吆喝着,数落着,却连袁大同的影儿也没有看到。送去的日用品,被警务人员用塑料袋装着丢在探视室的地面上,直至下午都在那个地上放着。马妮看到那堆东西,越看越辛酸,反复央求警官让她们见见袁大同,把日用品送进去,都遭到了拒绝,她悲伤得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袁媛掺扶着母亲,不停地安慰着。没见到袁大同,马妮说什么也不骨离去。
“没什么别没钱,有什么别有病,犯什么别犯罪。”在拘留所大门前袁媛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地滚动着这样的话。虽然老爸构不成犯什么大罪,但跟罪犯有什么两样?家属跟罪犯的家属又有什么两样?
袁媛无数次说,见到老爸一定要狠狠地骂他一通,她选择着最刻薄的语言演绎着见面时最愤怒的场境。可是,当她见到老爸的时候,父女面面相觑好一阵子,几天工夫老爸已经苍老憔悴了许多,尤其是一向坚强的他愧疚万分,老泪纵横,袁媛内心深处疼痛无比,她扑向老爸,父女俩抱头痛哭。
再后来,大家得知了些许事情经过。那天袁大同送完资料,便被几个朋友约着一同吃饭打牌。接着被抓捕,关进了拘留所。
说来,袁大同的“聚赌”问题可大可小,但在第一时间内却没有获得“营救”,最关键人物----那位手眼通天的合伙人付得利一天没有开机。据说,在第一时间内如果有重量级人物将他保出,当晚全家人便可以团聚,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出现了。然而,恰恰事与愿违,那天警方特许袁大同“不多时辰”的开机,就是让他联系保人,偏偏在那个关键时刻,付得利的手机关机了。
更倒霉的是遇到了省厅大检查,警方不敢轻易放人。何况据内部信息,警方有一项不成文的政策,派出所抓人定有指标,抓一个人是有所奖励的,并且抓人的数量与工资兑现挂勾。“这个世界真的是无奇不有了,如果整个社会安定了,没有犯人作案了,警察岂不喝西北风了吗?”马妮有些愤愤不平地说。
这几天袁媛的脑海里一个个迷团不断地纠结着,袁大同被抓是偶然还是告密者蓄意陷害?那些助捞者究竟与拘捕有无关联?更让袁媛有一种难以摆脱的恐惧,她突然感到老爸的被拘押,貌似白道黑道联手绑架的连环诈骗,因为那些“助捞者”依然像打鸡血一样企图承揽这项生意。或许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工程,与钱财有关呢!
【五】梦幻劫狱
这些天袁媛一直不停的叨念:“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一再邀请老妈来省城玩,老爸送完资料就会往回赶,一切厄运都可能错过了!”
出事后,袁媛和马妮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闭上眼就会进入一个可怕的梦境。这夜,袁媛又做了一个恶梦。
老爸打败了看守成为逃犯,她是劫狱者,她和老爸上了通缉榜。到处都是雷区,布满天罗地网。“通缉官员”领取了“赏金任务”并获得通缉令牌,纷纷组队攻击通辑逃犯,并以此邀功请赏。如果被抓获,她们就会终身被监禁。于是,她拉着老爸拼命的跑,拼命的跑……
回味梦境,惊悸之余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居然把常玩的一款游戏揉入了梦境。
袁大同“赌博罪判决书”下达了。不日,将从拘留所移交看守所关押六个月,这是最轻的处罚。这也意味着今年的春节袁大同就要在监狱度过。
那天,马妮带着孩子们为他送去冬季的衣物、被褥。看到他带着手拷被警务人员从拘留所押出来,他微驼着背,以往的威风凛凛,早已被一脸沧桑,满目焦虑,一身微怜所替代,那眼神分明在说:“老婆,孩子救我啊!”
袁媛冲上去,拉着老爸的手,扫视着四周,当她眼光与盛气凌人的警察相遇,顿时有一种紧张恐惧感觉,“劫狱”的念想只在她的脑海一闪即逝,泪水却无法控制地夺目而出,她颤抖着说:“爸,在里面要好好听话,好好表现,争取提前释放啊,我们在家等你回来过年呢!”
一家人无奈地看着袁大同被警察押上囚车,送往看守所。这一刻起,一家人将面临着一段漫长而又难熬的凄苦岁月。
【六】满目苍夷
袁大同承包的多项工程陷入四面楚歌,腹背受敌的窘迫境地。
一个将完工项目,大包老板拒绝对工程增项追加承包费用,工程直接损失数十万。
这次新承揽的工程,因袁大同被关押无法签定承包合同,工程很快落入其他老板手中。
几个项目的工程没有验工计价,垫资无法回笼,对后期生产计划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施工现场更是声名狼藉,一些包工队和民工们得知老板被关押,罢工闹事,追讨余款。
现场告急,十九岁的小弟不得不承担起父亲的责任,镇守工地。马妮年初才做完大手术,经不住打击病情加重,为营救父亲、照顾母亲,袁媛不得不辞去外企白领高薪工作。
一个更让人焦虑的问题是,如果袁大同年前无法走出看守所,数百名农民工的工资就不能按期如数发放。全家人把唯一的希望放在“农民工要过年”上,渴望警方能有同情心,早一些把袁大同放出来,但大家的希望是渺茫的。
【七】度日如年
“人生有两大劫难,一个是牢狱之苦,一个是死亡之灾。”看守所长坦言:“如果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就要正确面对,牢狱未必是坏事,对家庭对社会都有好处。”
看守所长是极亲密朋友的朋友,拒绝了“红包”和贵重礼品。看在朋友面子上,留下了一点希望:“如果表现好,看守所有一个月的权限,或写报告报请上级批,最多也不过提前50天施放。”
袁大同在看守所打来电话,问:“在干啥?”袁媛答:“上网。”袁大同急了,说:“你还有心思上网,也不出去跑跑关系,我在这里度日如年啊!”袁媛说:“你以为只有你急吗?为了救你出来,我工作都辞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钱花了二十几万,省厅我们也跑了。你当公安局是你家开的呢?”
袁媛知道话说重了,又安慰了老爸一番:“我们比你更着急,比你的压力更大,我们还在做着努力,你也要好好在里面表现哦!”
省厅的一位副厅长,是同乡。据说去年家乡有一高考生考大学差了分数,送去了二十万,便进入了省城一座名校。有这层关系,马妮斗胆下足了本钱,掷金二十万,通过这位副厅长的亲戚送到了他的家中,她想只要人家把钱收下,或许还会有一些希望。钱是收下了,究竟结果如何,谁又能打保票呢?
走到这一步,袁媛想,费这么大的周折,仅仅为了救老爸出来?其实里面除了不自由,还是比呆在外边要轻松得多。老爸终日泡在工地和酒桌上很辛苦,也真难得休息这么长时间的。但,眼看年关就要到了,农民工需要领工资回家过年啊!人在关系在。袁媛和弟弟一起去讨帐,几次都吃了“闭门羹”,如果工程款无法回笼,农民工拿不到工钱……袁媛不敢想工地上会发生什么事。或许有这些因素的存在,袁媛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甚至袁媛和妈妈都说,如果能替代,宁愿她们进去把老爸替换出来,要回工程款,给农民工发了工资,安顿他们回家过年,再让他进去。当然,这只是笑谈。
不断的有亲朋好友的电话打来,要继续请有关人员吃饭。饭已经吃了无数次,有人张罗着饭局,皆由袁家买单,而买单人未见任何结果只管付款。明白人都知道,那些所谓的朋友们,打着救助的招牌,花着别人的钱,铺垫着自己的路。但无法拒绝,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刻。
这两天袁媛不断地做恶梦,昨晚她又梦见在老家看到了一条极大的蟒蛇,她逃啊逃,自己却掉进了蛇穴。吓出了一身冷汗。
清晨说梦,马妮告诉她,这是好的兆头。
【后记】:为打捞袁大同,掷金二十余万打了个水漂,只换得那位副厅长给看守所长的一个电话:关照下袁大同,却没有任何提前释放的指令,袁大同在看守所足足呆了六个月才被释放来。他说送出去的钱,就算买了个教训,不能去要,得罪了大官就等于卡住了自己的喉咙,只有死路一条。其实区区二十万比起那五百万实在是小数目,可是五百万换回的工程,早已转到了其它公司名下,而那笔巨款更是无从追回,因为袁大同知道那些钱分别在更多更大的官员手中。
袁大同的公司濒临倒闭,大家一定关心那些可怜的农民工吧?从农民工走过来的马妮最能体恤他们的辛酸,她忍痛卖掉了给儿子购置的婚房,总算解决了农民工过年问题。
其实袁大同至今都不明白,自己稀里糊涂被逮捕拘押是否与工程有关,是否是一个个的连环陷井!但他清醒的知道他的财产就这样被全部鲸吞了。袁大同无奈地说:“这正是,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唉!谁让咱犯法呢?犯什么也不能犯法啊!”商场亦或官场,就是这样,事情要看透,不要看破,或看破了不去挑破,这才是“关系之道”!或许留下官场这条路袁大同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呢?那都是后事,也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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