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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暮雪 于 2012-12-7 22:36 编辑
风光
文西楼慢饮
车是下午六点开进村头的。
起先是几个在山垭口玩耍的细伢子发现的,车来了!车来了!细伢子跟着车一边跑一边喊,不一会儿村里的老少都往村头跑,簇拥在村头看稀奇。车是新车,放光反亮。
刘二猛按喇叭,叫声比村里的黄牛叫的还响。刘二很精神,开了十个小时的车,没见一点倦意。水泥路到村头止了,车进不了村还有不少人没来看,刘二觉得很遗憾。
刘二下了车用鸡毛掸子撇着车上的尘土,看稀奇的人越靠越近,忍不住伸手摸摸。
"奇瑞,奇瑞,你懂不?”刘用眼角扫了一下周围。
都摇头,没人搭话。
“爹!”声音刚落刘二儿子刘大头已兴冲冲来到身边。紧跟着的是大头他娘刘二的婆娘,粘满猪食的手不停在一衣服上蹭。笑嘻嘻的嘴咧的碗口大。说不出一句话来。
“死婆娘,就知道笑!”说着刘二把粘在婆娘头发上的稻草摘下了。拿了行李往家里走,时不时回头看看奇瑞。
山村的夜很静,星星不知疲倦地眨巴着眼,秋虫唧唧不停。
刘二象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已,已是后半夜了,眼睛还没有要眨的意思,点了烟,思绪随烟雾纷飞。。。。
刘二自小就长得壮壮实实,牛高马大,除了读书不行其他什么都行,十四岁就跟一建筑包工头去了南方那座大城市,打小工,忙活了几年除了装满了肚子,袋里布贴布,没留下几个子,那年包工头亏了发不了工钱,用一个老旧的大哥大充工钱,刘二拿着不能当饭吃砖头,心慌慌,就去货运市场当搬运工,没曾想刘二就凭这大哥大当上了八个搬运工的头,大哥大不响他们就坐在大通铺里打牌九,大哥大一响他们就立马行动,一身臭汗下来,刘二提成一成,每人还能分到百儿八十,随着汗水增长,刘二家的泥砖房也跟着长高了,村里的人看了贴了磁砖的房,翘起大拇指啧啧的夸:刘二出息了!刘二出息了!刘二听了很有有面子,这十多年的汗流的值!
俗话说的好,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这不刘二又买了一部崭新奇瑞。趁十一节开回老家。在村里人面前长长脸风光风光!
“起来起来”鸡叫第二遍,刘二就把婆娘叫醒,今天带大头到县城见识见识,婆娘就起来生火煮饭,自己穿上那件昨天穿过的衬衣扎了领带套上西装,站到镜子前把头发梳得流光,嘿,刘二和刘德华不就少个字吗。刘二很满意.
刘二和刘大头上了车,婆娘留下打理家务,刘二按了CD键,音乐象打雷,惊醒了村民,前来看热闹。
“想去县城的上车!”刘二手一挥。象个发号施令的将军。有三个细伢子将信将疑不敢上车,两女人也怯怯的想图新鲜,确没有上。
“嘟。嘟——”放刹车踩油门。车如卯足劲的水牯牛,呼呼地冲,一路上车内的舞曲况且况且山响,刘二觉得从没有过的风光。
刘二觉得首先应该去超市,有看头。超市门前人头攒动,刘二下了车在反光镜前捋了捋领带,整了整头发。
“二丫子!”突然有人叫刘二小名。
”三丫子!“刘二惊叫。确定是本村的刘三陀。从小的玩伴刘三陀比刘二矮了一个头。瘦小精干,白白净净。
“你也回来了?”刘三陀。整理了一下,笔挺的西装。
“嗯,回来看看娘儿两”刘二捋了捋领带。
“在哪做?”
“在广州,八个人的头”
“我在深圳做广告”
“你抽烟”
“你抽烟”
刘二掏出硬壳白沙。刘三陀掏出蓝壳芙蓉王,刘二的屁股象人锥子锥了一下,不抽?不抽。双方都收了回去。
“啥时候回村里?坐我车回去。”刘二用手指了指奇瑞。
“不客气,我有车。”刘三陀也指了指车。
“丰田卡罗拉!”刘二一眼就认出那个车牌。这源于多年的搬运生涯,见的老板多了,也认识了各种车牌子的,刘二的头象挨了一闷棍。
道别。刘二莫名其妙踢了奇瑞一脚。自语“刘三陀,你等着!”刘二垂头散气回到车上,这个三陀子,你不是在磕碜我吗,芙蓉王不就三十五元吗?卡罗拉有什么了不起!刘二想不通,记得小时候一群光屁股蛋蛋在一起玩游戏,刘二总是当司令或首长,矮小的三陀总是扮演特务和叛徒。如今那个挨批斗的刘三陀咋就能耐了呢?
刘二无心逛商场,将车开往建设路,那是卖车的地方。他要买一部比卡罗拉高一个档子的车,他找到了丰田凯美瑞。一问二十多万。刘二很沮丧,卡里只有八万这是他全部家当。刘二悻悻的走了。
也巧,对面有一家卖二手车的店,一台凯美瑞老板开价十八万。刘二说,我奇瑞加八万和你换,老板说,看你是实诚人,成了!刘二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狠狠心,掏出了卡。
秋风萧萧,人心激荡,刚打过蜡上过光的凯美瑞象吃了兴奋剂,一路颠簸着往回赶,老槐树下刘三陀的车已停在那里。刘二把个头大了一圈的凯美瑞停在卡罗旁边,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第二天,刘二照例带着大头儿子来到超市。
“二丫子!”古怪!又有人叫。
“哎!你是?”刘二看不出。
“牛蛋啊。”
“你啊。”认出来了,和三陀一样都是村里的玩伴,是个机灵鬼。
“在哪儿?”
“广州,八个人的头儿”刘二自豪的介绍。
“我在上海,做保险。”
“抽烟!”刘二拿出芙蓉王。
“你抽!我抽这个习惯”牛蛋拿出大中华。
“啥时回去?坐我的车!”刘二,指了指凯美瑞。
“不了,我那儿有。”牛蛋指指车。
是丰田皇冠。刘二的脸,刷拉一下阴沉下来。
回到家刘二晚饭没吃就早早上了床,婆娘见刘二闷闷不乐的样子,很是诧异。
“病了?”婆娘小心翼翼的问。
“。。。。。”刘二靠在床头吐着烟雾。
“那,咋了?”
“我要雷克萨斯.""
"啥?”婆娘一脸迷雾。
“车!车,你懂不?”刘二气急。
“。。。。。。。”婆娘摇头。
“我明天就走!”刘二咬牙彻齿“明年买一台雷克萨斯”
天蒙蒙亮,刘二的凯美瑞消失在梦一般的尘雾中。
几个小时后,凯美瑞就出了故障,后来又被钓鱼岛示威人群砸了,刘二感到从没有过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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