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吃过晚饭,常会和母亲到江边散步。从小区正门出去,拐一个弯,穿过一条车辆与行人都不多的马路,就到了江边。沿着江边的人工小路一直走,到江滨公园正门折回,中途会让母亲坐在路边的石凳歇一会,来回时间加起来刚好在一小时左右。这样,母亲不会累着,我回到家也可以忙没做完的工作。 我们去的时间通常比较早,散步的人不多。偶尔有一两个穿着短衣短裤的人从身边跑过,也会碰到树下卿卿我我的情侣,运气好的话,遇上月透清辉的夜晚,还能看见远处沙滩上三三两两的垂钓者,握竿或蹲或坐在水边的岩石上。我总是边走边前后大幅度挥动双手,或者左右不停划圆状。累了,就把手高举过头,不时从小路旁的树上捋下一两片树叶捏在指间,然后慢慢撕碎,握在手心,碰着了垃圾筒,再扔进去。这不是一种好的行为,但看着风过处纷纷飘落的叶子,也就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那天,午后下了一场暴雨,到晚上,月色出奇的好,夜空清澈蔚蓝。吃罢饭,挽着母亲又出了门。母亲如常一样,又是边走边扯一些我毫无兴趣的东家长西家短的事。要是往常,我总会装扮成感兴趣的样子,细心的听,不时搭腔一两句。今晚不知怎的,没听几句,心就莫名烦燥起来。 途中,母亲遇着了一熟人,两位老人家坐在径边的花围上,聊得不愿回家。我站在旁边百无聊赖四处张望,发现岸边有人钓鱼,踌躇了会,告诉母亲一声,沿着石级下到水边,找了一干爽处坐下,托着腮,静静看着水面的几支钓竿。 有三个人一字型排开坐在水边,相互间距两三米左右。借着月色,能看清容貌。叼着烟的两位稍为年长,其中穿黄色T恤的头顶秃了一大片,距我最近那位很年轻,二三十岁左右,戴一副眼镜。他们大部份时间都沉默不语,只在有人钓到鱼时才相互笑谈几句。 车声人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能听到草丛里夏虫的鸣叫、江水流动的声音。下诱、放竿、起钓,连着鱼竿浮漂在水面的荧光棒忽明忽暗。渐渐地,三人各自旁边的水箱有了鱼儿戏水的声音。我按捺不住,走过去,偷偷探头,这箱瞧瞧,那箱看看。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时针已过十点。两个多小时,我注意到年青人三两刻钟来回跑,或锯在上方、或移到下游、或插在中间,不停变换垂钓位置;年长的两位没挪过位置,秃顶那位虽没挪位置,却更换了好几次鱼钩和鱼饵,另一位啥也没变,静静坐在那里,大有一副“姜太公钓鱼,总有上钩者”的姿态。 临走时,我又到各水箱瞅了几眼,“姜太公”的只有两条拇指大的小鱼儿,“秃顶”跟年青人都收获颇丰。 那是不同的人生态度,一种是坚定不移的执著,一种学会了灵活变通。对事情、对情结,执著经常被认为是一种美丽,但有时却会演变为沉重的伤痛。而自己,也在执著的路越走越困倦。却不晓得,换一下位置,调整一下角度,或许轻易就能绕过了心中那堵墙。 回家的路上,母亲问我,刚才去哪了?我笑笑说,累了,到水边歇了会。母亲又问,现在还觉累吗?我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忽然觉得,今晚月色温柔如水,有清凉的风拂过裸露的肌肤,很是舒服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