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的花。
你昨天晚饭后,坐在病床前,剥葡萄给她吃。
在竹青小筐里,你的左手快速扒拉出一颗又大又紫的葡萄,拿到她面前,却又不给她,低头在葡萄顶处轻轻咬了一口,皮便破了一个小口。 右手从那破口处,一点点撕去葡萄皮。
你这“机要任务”做得考究,眉头微微皱。
剥剩下一缕皮了,就两根手指托着,往她嘴里送,半路又缩回去,自个儿舔了舔,许是怕汁水淌下来?呵,老式妇女喂孙子般,放她嘴唇上,她张嘴巴的一瞬,你“扑”的一下捏了那缕皮,光溜溜的葡萄珠落到她舌上了。你回身把皮丢进废物桶里。
她的心尖颤巍巍动,笑了。
你也笑,右脸颊那枚隐约的酒窝闪闪的现出来。
她出事的那天, 别说笑。哭你都不会了。一团火堵在喉咙。尖利的刹车声响过之后,她凌乱的抓着空气,喊着回家我们回家。你凌乱的抓着她的手喊着好的回家我带你回家。和救护车尖利的嘶叫声比起来,你心里的嘶叫更大声些。
六月的这个夜晚,医院花坛的花儿肆意喧闹地开,你守着手术室,一眼一眼看着门口“手术中”的灯。你忽然想起,好几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护士把她从产房里推出来,她疲倦的看着你笑。你抱着那个在母体里睡了十个月的肉团团,一夜间催熟了明睿和担当。这次,你也要在她出手术室的时候,让她第一眼就看到你。你这样坚定的想。
手术室门前的灯,“噗”的暗了下去。你的心陡然一颤。紧紧握着拳头站起来。除了自己的拳头,你什么也抓不住。
她闭着眼睛,你的耳朵嗡嗡作响。你看着她,一小点眼风都不舍得错开。连叫她的名字都忘记了。护士拉了拉你的衣襟说:“她没事了,你别怕”你就傻傻的望着护士的脸,簌簌的泪掉了一地。说:“这下好了这下好了。”也不知是说给护士听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你对自己说:“老天让你受多少苦,我就弥补你多少幸福!”
那天她望着窗外盛开的鲜花,她喊着:“出院吧,我要回家我们回家。我想着家里的娃娃,墙角种的那盆花。”你替她梳着头发,嘴角带着笑说:“好吧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回家看那个臭小子。其实,你是我的花。响亮你时是骄阳下一抹红艳,暗沉时,你是月光下睡着的天使。而我,是花盆。一辈子承托着你。好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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