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11-3 09:21 编辑
早晨八点,或者再晚几分钟,我告别家人,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四层楼梯,打开储藏室,小心翼翼地从里面众多的置之无用弃之可惜的破烂中拎出自行车,满怀体贴地拍打几下,然后锁门,开路。
任何事情总不能太完美。我的工作环境不错,活儿也不太累,工作呢也说得过去——比下岗职工强多了,但是离家远一些。如果以市中心为圆心,五公里为半径画圆,家和单位就是一条直径的两个端点。每天往返与这条直径上穿越城市,我就象一只机器木偶那样基本上准时准点。
今天天气不错,没有寒流或什么副热带高压,马路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差不多都是上班族。机动车尾气不断地滋润着人们的肺腑,所有的店铺都在准备开张营业,路边的垃圾桶照常流汤冒烟恶臭扑鼻,所有的一切就象在重播昨天的实况录像。混迹于人流中我保持身体前倾20度,脚蹬子直顶涌泉穴——据说这是男人最佳的骑车方式。我自认为已经走出了幻想和激情的年代,年轻时候的光荣与梦想已经在我三十岁的时候啪叽摔在地上,拣都拣不起来了。我现在平静如水,大枪顶脑门上你也别指望我有多激动。虽然我崇尚激情,崇尚舒马赫三百公里的车速贝克汉姆的半场吊门,崇尚崔健蒙块红布给大家唱歌唱完就把吉它摔喽。几乎每次走到这个路口都会遇见红灯,红灯我不介意,无非就是在斑马线外等上片刻。
保龄球馆和卡丁车场门口门可罗雀,这时候一队色彩艳丽的广告宣传车和我擦肩而过向前进发。一水儿的吉林小单排,首辆车拉着一种新酒的酒瓶模型,其形状叫人不禁想起了醋坛子。后面的车上美女如云,花枝招展。现在的广告无处不在,铺天盖地,招式千奇百怪,连殡仪馆都做广告你说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就差拿刀子逼你掏钱了。老百姓表现的很坚定,任你千变万化我自有一定之规——存银行炒股炒房就是不给你。
进入市中心商业繁华地段,路两旁门店招牌一家比一家大,名字标新立异,比较胆大妄为。女人屋,夏娃,希尔顿,比特拉蒙,迷乱行人眼。大多数的时候我会看见那个占卜的小老头固守在一家“比你高”鞋店门口,他的上班时间很早,早的有点令人怀疑是否真有傻瓜大清早的就跟来为自己算上一卦。占卜老头的卦旗其实就是块红纸,上面的阴阳鱼不甚成比例,我觉得他守在那里只是为了完成一种仪式,现在没有人会真正相信占卜术,这个周易的伪捍卫者时刻有揭不开锅的危险。
我知道前面没有财运或艳遇,单位里不会天天有好消息。在一种平和的心态下穿越城市也许就是人生的过程,一种沉默的体验。华北商厦对面一幢未竣工的建筑物下,停着一辆用纸板、塑料布包起来的拉车,那个年轻人一如既往地坐在旁边凝望远处的天空,就象一头沉默的羔羊。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个一头长发的家伙简直成了一尊雕像,三月份以来一直蹲在那里。我极怀疑他可能是名走火入魔的前卫诗人。
市政府广场上晨练的人们开始散去,工人们推着剪草机在给草坪理发,镀铬雕像沉浸在阳光里熠熠生辉,一群广场鸽栖落在喷水池旁。一切都如我们所希望的那样安详。
在每个早晨,每个人正在开始进入自己的社会角色,进入大家的社会程序。或许我们都在寻找一种心灵对应,我相信这个想法不是每个单纯和幼稚的人的独有,因此我们希望流动。在前进的过程中,准确地说在路上从别人的一颦一笑中发现自己。街景是城市的脸,你却是一阵风,从早晨到晚上,从现在到未来。你在街景中流动,穿越是是非非,走过春夏秋冬。每个人都有自己获得愉悦的方式,穿越城市,我乐此不疲。
单位大楼就在眼前,我轻松了一下,却忽然忘记了一路上的所思所想。回头看去,却见自己的行迹早已湮没在无数脚步和车轮之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