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求续)

米菲

(思君篇)


   

    （一）等这一天，我等了好久了。 好久是10年。   
   
    第一次见到泪黑子的时候，他人如其名，加之干瘦，不是非洲难民也像是从非洲逃难回来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青年才俊，他和其它几个应聘的人站在一起，格外扎眼。
    当时是我人生的低谷，我几乎万念俱灰，一心想追随丈夫而去，彻夜陪在他身边，走完他人生的最后时光。我们一起奋斗了8年，从摆地摊、站柜台到包柜组、包楼层，从刚毕业一穷二白的高中生混成了拥有自己大型商贸公司的所谓社会精英。可没有想到的是，在我们可以实现梦想可以住豪宅开宝马的时候，在生宝宝的想法刚刚列入计划的时候，老公查出了血癌。

    我当时想卖掉公司，陪老公去广州看病，但老公不许，他说这个公司是我们两个人奋斗的结晶，不能卖掉，虽然我们没有孩子，但公司就像我们的孩子，你要好好管理它，照顾它，经营它，看着它茁壮成长。于是我开始了广州和滨城每日600公里的往返。

    每天早晨6点从广州医院出发，驱车300多公里赶往滨城我们的公司，下午4点返回广州医院。不到半个月，司机因觉太辛苦而辞职了。在我自己开了一星期之后，我决定再找一个司机，不然开车途中打盹、走神早晚会断送了我的小命，要是我先于丈夫走了，谁去照顾他呢？

    当看到泪黑简历的时候，我不明白他那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要来应聘一个司机，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开出的待遇比较高？因深知司机的辛苦，加之想快点找到一个合适的司机，我开出了3000块钱的工资，比当时的职工均收入高出了3倍。看着泪黑的简历，我感叹一些人为了钱可以放弃自己的梦想。

    泪黑进来的时候，并不像其它人那样夸夸其谈，相反他两眼空洞，神情疲惫，举止拘谨而木讷。
   “你大学毕业为什么要来应聘司机呢？”我问泪黑。
   “我需要钱。”我对泪黑的这个回答轻声笑了一下，算是嗤之以鼻吧，钱算什么，就像现在我有再多的钱，不是照样在老公的病床前手足无措么？我看着泪黑单薄的身体，问他：“你知道给我做司机很辛苦，要每天来回广州，你能行么？”
    泪黑头也不抬，双眼盯着我办公桌的某个地方，说：“只要能挣到钱，我不怕辛苦，但你要预支我3年的薪水。”我吃了一惊，3年，差不多12万，但我没有兴趣去了解他需要12万的原因，摆了摆手说你出去吧。泪黑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你是第9个拒绝我的人。”他脸上的失望，绝望，比我的万念俱灰更甚。

    可我没有让泪黑再遭遇第10个人的拒绝，我们达成了一项协议，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协议。他拿到了他想要的12万块钱，我得到了老公在人世能够多留一年的时间.


    履行协议的晚上，泪黑在我耳边叫的是小敏的名字，我脑海里是老公的样子。
   
    在老公入院的第二个月，我告诉他我怀孕了，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几乎要放弃治疗的老公，像医生说的那样，有了寄托后整个人都变了，他变得积极起来，忙碌起来，每日看着我的腹部出神，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他说要坚持到孩子出生，要亲眼见到宝宝的样子。
    老公患无精子症，只有医生和我知道，否则可以做试管婴儿的！
    只要能留住他，我什么都肯做！
    老公心疼我每日的奔波，同意我卖掉了公司留在广州。我们在广州买了一套房子，每日我陪老公去医院化疗，然后他陪我去超市为宝宝购物，我们相互扶持着走过了他人生的最后一段路。他在期待中忙碌着我和宝宝的未来，我在心酸中看到他慢慢离我远去的身影。
    面对将要失去的爱人，日夜的恐慌让我在煎熬中憔悴，老公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握着我的手，他说：你和孩子一定要好好的。在孩子刚满9个月的时候，再大的精神动力也无法阻挡病魔的脚步，带走了我年仅38岁的丈夫。

    那一刻，我的世界是空的。在凌晨2点半，我感觉着老公的体温，慢慢远离我，像他的灵魂在我身边游走，无限眷恋又没办法停留，直到把我的世界也变成冰冷的黑暗，冰封一切。

    腹中的胎动惊醒了我，可面对已经失去的爱人，就像为他精心准备的一份礼物，爱人已经不在，礼物又有什么意义。我做了剖腹产，让本来就不属于我们的孩子离开我们的世界。
    可那一声啼哭像一把利剑划破我的黑暗，我不该扭过头去看他一眼，只是这一眼，就再也割舍不掉。女人与生俱来的母爱瞬间迸发出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忘掉疼痛的方法有两个，更大的疼痛或者可以淹没疼痛的快乐。
    孩子在一点点长大，每一次我把我们共同为孩子买的衣服或者玩具适时地拿出来的时候，老公的一切又仿佛回到我的身边，他憧憬而幸福的眼神，他看那些商标时的专注与认真，一切的往事在眼前浮现，孩子的成长是我对老公漫长的回忆。他更多的像我一个寄托哀思的工具，因为我需要这样一个工具来帮助我，让时间慢慢淡化悲伤的记忆。
    我给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叫思君。    天涯思君不可忘的_____思君.

    孩子2岁的时候，突然在有一天我喂他吃饭的时候，叫“爸爸”。3岁的时候他已经会问我“爸爸是什么？”，4岁的时候他会思考“我怎么没有爸爸呢？”，5岁的时候他会看着老公的照片问我“没有人和爸爸玩，爸爸会不会和我一样不快乐？”。    6岁的时候他正式上学，已经懂得在我无眠的夜里，轻轻搂着我的胳膊陪着我沉默。7岁的时候他好像突然长大，会在他的铅笔画中写到“妈妈，别哭，我会保护你的”，8岁的时候，他已经懂得了我与老公所有的过去，并在日记中写道“我要像爸爸那样，做一个成功的人。”9岁的时候，我告诉他，我们要离开广州，开始新的生活。他默默地收拾行礼，写卡片，和他的小朋友们一一道别。
    第10个年头，我又回到了滨城，我以为不再会触景生情，我以为我时间已经让我模糊了一切，可是我错了。那熟悉的街道，那幢公司所在的大楼，甚至我们常去的那家酒店，虽然已经改头换面，但在我眼中依然是10年前的模样。
    看着孩子在他新学校发的“新生信息登记表”中父亲一栏熟练地写下老公的名字的时候，我想告诉他，谁是他的亲生父亲。
    某一天在孩子整理好书包去上学的时候，坐在客厅的我，突然问他：“思君，假设有一天我离开你，让你和一个暂时陌生的人一起生活，你会很难过吗？”孩子说：“妈妈，这个假设不存在，因为我不能离开你。”
    某一天我在饭桌上问孩子：“思君，如果有一天你得知我不是你的亲生妈妈，你会想知道你的亲妈妈在哪吗？”孩子放下筷子，盯着饭碗好久不说话，他问我：“妈妈，你是否不想要我了？”
    这个孩子跟了我10年，在一声声妈妈中，我以为我会像所有的母亲一样去爱他，可是最终我发现了自己的自私，那不是爱，是一种依赖，因为我怕连寄托的载体也没有了，我还能不能找到我自己存在的意义。我甚至神经质地认为一个灵魂的离去一定会寻找新的躯体，曾经很多次，我想在孩子的眼神中寻找老公的痕迹，失望的时候我会发脾气，欣喜的时候我会带着思君去吃我们曾经最爱的提拉米苏。思君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懂得了看我的脸色判定当日的天气，或许他幼小的心灵比我承载的苦更多。他得不到我由衷的表扬，他得不到我为他的进步惊喜，他也得不到他生病时候我的焦急。
     
     我又怎么配当他的妈妈呢？

     直到有一天，我洗澡的时候，看到顺着大腿内侧流下的鲜血，仿佛10年的思念绚烂地绽放开花结果。三天之后，当拿到最终的诊断结果的时候，我想，是老公太想我了，他很寂寞，亦如我。我们两个孤儿，是彼此割舍不掉的依靠。
    我那么多年抑郁，沉闷的心突然轻松了很多，好像年轻时候与老公的一次约会，竟然会有一种期待的感觉。
    可是，思君，我突然觉得他好可怜，像一个即将被丢弃的玩具，我走了，他怎么办？像我们一样在孤儿院中长大吗？
    他有自己的爸爸，亲生爸爸，我想我应该找到他。
    无论他在哪，有一个怎样的家，虽然我们曾经协议从此之后再不联系，虽然我不知道那12万是否能挽回他父亲的生命，虽然我还依稀记得他的眼泪滴落在我背上的感觉，虽然这些记忆谁都不愿意再想起，但孩子需要他。
    思君是他的亲儿子，这是最撕裂心肺的事实
   
    我总以为茫茫人海寻找一个人无疑会大海捞针，我很不确定在我剩下的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是否能找到他。当初他的那张我想烧掉但最后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藏进了一个钢笔筒中的个人简历突然被我想起，这张纸把我带到了他的家乡去。
    一个美丽的依山傍水的小村子，袅袅的炊烟，清澈的潺潺小溪流水，开得放肆的野花随处可见。偶尔几声犬吠，一声低沉的牛哞，如丝绸般拂过脸颊的微风，让人沉醉。
    我想也许孩子带着我留给他的百十万，能在这里享受最惬意的人生吧。
    人生，什么最珍贵？心有归属最珍贵。
    预料之中，我没有见到那个干瘦黑瘪的泪黑，预料之外，我见到了他正在柳树底下晒太阳的老父亲。躺椅，蒲扇，还有一条吐着舌头盯着我的大狗。大狗在我慢慢靠近的时候突然站起来几声警告似的叫声，惊醒了也许正在小憩的老人，他睁开眼睛，站起身来，顺手拍了一下大狗的脑袋，看着我向他走过来。
    大狗看了我一眼，又以原来的姿势趴在了它原来的地方。
    我还未说话，他已先言：“你是小敏吗？”小敏，记得那晚他叫得就是这个名字。像对待他的初恋一样，极尽温柔地流着眼泪。
    老人说：“你来…..”，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虽然拄着拐杖但依然硬朗的背影，我想泪黑实现了自己的梦，他留住了最爱的人。
    一座很整洁的小院，石榴树，葡萄架，还有一墙爬山虎。老人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名片夹，我想他是在找泪黑的名片吗？老人翻到最后一页，抽出最后一张给了我。一张白色的卡片上面只有手写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老人说：“这是他最近的地址，你应该能找到他。他一直在等你，说你会来，每次换了地方，都把地址放在这里，他说你会来找他。”我接过那本名片夹，一张一张名片大小的纸片上，手写着一个一个地址和电话，仿佛他走过的每一个脚印，顺着这些脚印就能找到他。

    我到达名片上那个地址的时候，我才知道这里已经变成了“齐鲁证券”办公大楼。我给他的手机号码发了一个短信，就三个字：“你下来”。       5分钟之后，我看到了他飞奔而来的身影，左右焦急地寻找着，我打开车门的时候，他背对着我，我说：“是我。”他转身过来的时候，我才知道10年，已经改变了太多我无法想象到的东西，比如眼前的这个泪黑，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萎靡与黑瘦，白白净净的，甚至还戴上了一副精致的眼镜，但丝毫掩盖不了眼睛中那些复杂的内容。
     一丝的意外之后，他很快镇定。沉稳老练的神态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说：“怎么了？”
     我问：“你结婚了吗？”他意味悠长地看着我，一点也没有了当年的无奈和不知所措，“没有。”
     我沉了一下，整理自己的思绪，虽然我已经想过千遍万遍要怎么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下。我没有想到他还没有结婚，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为什么。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思君的照片，递给他。照片上思君在摩天轮前摆出胜利的姿势傻傻地笑着。他突然就怔住了，那么像的两张脸，他一定想起了一切。
     他嘴角上扬了一下，我想他是想让微笑来掩饰内心的复杂情绪吧，但很失败，他的眼睛出卖了他。他问我：“你什么意思？”我说：“孩子很好，但我不好，我只剩下了三个月的时间，子宫癌。我有两个打算，一，我没有亲人，只能送他去孤儿院。二，你来照顾他，以你想用的任何身份。”     泪黑一直盯着照片，没有说话。也许他心中的期待与看到我后的疑惑以及接踵而来的选择，又让他面临亦如10年前的选择，但我知道他不会再像10年前那样别无选择，他今天的成就和经验会给他更多的机会做出最明智的决定。
    我说：“我等你电话。”在我仅仅驶出几百米的时候，泪黑发过来一条短信：“我来照顾他。”虽然仅仅五个字，在我欣慰的同时，又有一丝对亲情的嫉妒，对自己孤身一人来来去去的怜悯。
    血缘，是一辈子割舍不断的牵绊。

素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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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地文狐

沙发次席欣赏。。
问候朋友~~

米菲

(小敏篇)

    我自觉胃里已经开始翻腾了，如果再喝，哪怕一杯，我也走不出这个金河大酒店的门了。但我头脑还是很清醒，我甚至想清楚了很多我平时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比如冯总为什么总是在我去他办公室的时候，自己亲自站起来貌似不经意地去把门关上；比如给深夜不归的老公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他每次都说正忙着，然后急匆匆地挂掉电话；比如我对他说你少给我玩里格楞，有本事你先离婚的时候，他为啥总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老冯安排的这次内部聚餐，在我一进门看到这些人模狗样，谈笑风生的奴才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也像一只哈巴狗一样，笑盈盈地向老冯走去，然后假装什么都不懂，小鸟依人地为他把烟点上，照例坐在他的旁边，听他那张臭气哄哄的大嘴在我耳边说些不入流的下作之词。
    想明白了能咋样？看开了又能咋样？还不是照样陀螺似的周而复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能依靠谁？一张张尔虞我诈的伪君子面孔，自己满腹真情地去交个朋友，最后被人利用得自己都怀疑自己的智商。
    是我追求的落伍了？还是这个社会有了更高层次的追求？我只是想可以有个人在我寂寞的时候陪我说说话而已，这要求过分么？奢侈么？
        
    在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迷离的眼神，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悄悄离开，第二天我又该编什么样的理由和老冯解释又一次的半途离席。其实我是害怕离席之后那些更精彩的节目上演。

    在我旁边洗手的一个男人瞄了我两眼，我索性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他，记忆中某个人的脸瞬间迸发出来，热乎乎的胃里像被人强塞进去了一包冰块，让我的酒醒了一半，是泪黑子。他也认出了我，傻愣在那里，手上的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像极了我为他流的那些眼泪。
  “你咋还活着！？”我想直起腰来耀武扬威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没有他的这些年我过得有多么好，告诉他这个世界离开他照样很精彩，可偏偏腿不争气的一软，脚下一滑，一个趔趄靠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他还像当年那么黑，只是当年是黑得贫瘠，现在是黑得饱满，人也像吹气球一样膨胀了很多，很多变化让我觉得陌生，提示着我们已经分别了好多年，可唯一没变的是他看着我的眼神，一如当年冷静中带着期待和温情。
    在我倒向墙壁的瞬间，泪黑子一把扶住我，一只大手狠狠地钳住我的胳膊，我看着这只手，上面还依然留着被我咬过的痕迹，当年血淋淋的样子我竟然还能记忆犹新。
    泪黑子一把揽过我，把我拖出了酒店，在走廊里遇到了他的几个或许是朋友吧，问他我是谁，要干嘛去？他一句话不说，手臂使劲环着我的腰，好像我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或者消失掉一样。
    在一排车里，一辆奥迪的灯闪了一下，他拉开车门，把我塞进车里，顺手调整了一下座椅，让我斜躺着更舒服一些，他打开后备箱拿出来两瓶水，拧开盖子放在我嘴边，我一挥手把瓶子甩了出去，狠狠地说了一句：“你他妈的竟然还活着？”
    泪黑子放下主驾驶的玻璃，拿出一根烟点上，夹在左手放在玻璃外，两眼死静地盯着前方，空气沉闷凝固，让我的心，肺，胃再次纠结在一起疯狂地翻腾。
  “和那骚货结婚了？”我问。当初那么决绝地和我分手，为了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竟然编造出得了肺癌的幌子，说什么那女人有钱，可以给他看病，而我，小他一届还未毕业的丫头片子只能是他的包袱，说什么分手是给他一条生路，无论我怎么哀求，还是决然地随那女人去了广州。无数次哭醒的夜里，我劝慰自己他已经死了，是真得了肺癌死了。

  “你这死孙子不能吱个声么？”一走就是10年，没有一点音讯，曾经多少次我幻想在不经意的转角遇到他，给我一个结实的拥抱，在我耳边轻轻说一句“对不起”，我就会立刻放下所有决绝的伪装毫无芥蒂地原谅他，可三年，五年，十年过去了，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我对所有的一切都放弃希望的时候，在我把自己推入正常的人生轨道的时候，在我几乎已经把他的一切从我的心中摘除的时候，他出现了，此时此刻这么结实地坐在我身边，仿佛从来不曾离开一样。
  “小敏，” 我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我的名字从他口中叫出来都让我觉得肮脏。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从哪来的给我滚回哪里去，别让我再看见你！”我勉强让自己坐起来，拉开车锁，一脚踢开车门，在我刚想下去的时候，迈下去的一只脚也被他强行拉回车里。如果没有中间的扶手，我想泪黑子的拥抱能把我拉到他那边去。奇怪的是，我没有挣扎，没有漫骂，或许这是我身体多年的梦想吧，我曾经那么渴望这个结实的拥抱，虽然来得太迟了，但我仍然很需要。
  “对不起!”泪黑子在我耳边说出的这三个字让我的眼泪不争气地瞬间涌出来，沾湿了他雪白的衬衣领子。我讨厌白色，我过了这么多年没有色彩的生活，全都是因为他，我以为从那条白色床单上的梅花开始，我未来的色彩会越来越丰富，可没想到残酷的现实给我这个曾经保守、封建又传统的女孩上了最生动的一课。
    我的心在滴血，血越来越多，需要找一个突破口，不然我会窒息死掉。这个突破口集中在我的牙齿上，我狠狠地咬向泪黑子的脖子，越来越用力，直到我感觉到有丝丝的血腥味浸润到我的嘴里，起初泪黑子还向外推了我一下，但最后是越来越紧的拥抱，好像要我把我揉碎，装进他的身体。
    我想我上辈子也许是一条狗，是一条做了很多坏事的疯狗，上帝惩罚我的今生，还是要我做一条活在人群中披着人皮的狗，没有爱情，行尸走肉般地谄媚给我生活的貌似和我一样的人，遇到同类，唯有血淋淋的撕咬，才能表达人皮下面最痛彻心扉的感情......

米菲

(泪黑篇)

求续!!

求马首版及楼上的版版,六星的各位牛人,潇湘的,邹平原创的大佬及江湖上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主接续!

小小妖

我知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

米菲

小小妖 发表于 2012-4-23 10:45
我知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

噢,我问老牛了,他说你可能是九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