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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马樱花 于 2010-10-23 23:56 编辑
知道史铁生,也知道他的成名作《我与地坛》。但一直没有机会看,或者说看的书里面一直没有这一本。有些人不必刻意去相遇,自然会相见,《我与地坛》就是这样来的。
不少人读完一本书就能写出一篇读后感,很羡慕。这方面我属于低能儿,书看完了也就完了,脑海里一片空白,不但记不清情节甚至连主人公的名字也还给作者了,当然也写不出读后感。只在很久很久以后,不经意间,书中某段有意思的话和某种意味乘着一架秋千在脑海里忽高忽低地荡漾起来,像得了失忆症的人突然忆事了。
感觉自己格外与众不同的不仅仅是看书忘书,还有看人忘人、看路忘路。
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见过一次二次后,第三次见面,别人往往以为很熟,不能擦肩而过了,老远地冲我点头微笑。常常,我旁若无人的就过去了,心想,这是谁呢,认识我么?
有些人不管去哪座城市走多远的山路都能顺着原道走回原点,曾经专门就此事请教过一位同事,说用某栋建筑物某棵大树为经,某个路口某座山包为纬,交叉锁定,就像AK47冲锋枪的准星瞄准。于他们很轻巧的事与我却像愚公移山,在一个生活了近十年的城市里我常常迷路,哪怕走过十次的路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地走岔了,以致于母亲总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出远门,每每叮嘱同道中人像携带随身物品一样千万别忘记把我捎回来,母亲说我这闺女不像贴心小棉袄,像费心小钱包,一扔进茫茫人海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后来呀钱包就成了遗物,被没有母亲的日子遗弃在世间的某个角落,静静蒙尘。
我已经能在雨而冷的寒夜里独自一人搭火车北上或出去旅行,一路嗑碰都能平安归来。所谓坚强一般都是失去呵护后不得不独自前行,故意装做不害怕时给人的淡定感觉,个人总结。
史铁生说“在我的头一篇小说发表的时候,在我的小说第一次获奖的那些日子里,我真是多么希望我的母亲还活着。母亲为什么就不能再多活二年?为什么在她的儿子就快要碰撞开一条路的时候,她却忽然熬不住了?”
这段话烙进眼睛里,让我沉默许久。
2008年我在报上发表第一篇文章距母亲去世的日子也是整整二年。
如果……闭着眼睛都能想像出,她喜出望外的样子像路上捡到钱。母亲很俗的,第一句话必定是问我稿费有多少,于是,在麻将桌上她会喜孜孜地给老头老太太们显摆;揣着报纸去买菜,给碰上的熟人念几段;随便在哪个亲戚家吃饭都要把这事拿出来抖搂抖搂;她还可能得意洋洋地对嫂子说,小花这么骄傲这么厉害不是没有理由的……好像我以前跟嫂子撒泼吵架都有让她们认账本钱似的。
我还可以把一摞杂志趾高气扬地甩到她面前……闭着眼睛都能看到母亲向左邻右舍们,展开新一轮的炫耀和得意的宣传攻势。肯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把从牙齿缝中节约下来的钱背着嫂子偷偷地塞给我了吧。
我会把稿费单收件人一栏里写上母亲的名字和地址,那样,隔几天她就会收到惊喜,然后揣着比平常要鼓一点的钱包去打麻将,能打得大一点,输了也不会摔子打椅,更不会跟赢家急赤白脸。
母亲腿脚不好,来到新家,爬楼梯的时候肯定得歇好几气。一进房,哇,母亲老眼一花,曾经的阴暗和逼仄都被阳光大气所替代,又得凭空增添多少人前吹牛的资本呐;大咧咧摆好丈母娘的架子,坐在上位,喝二杯酒再尝下闺女做的家常菜,依现在的厨技,我随便整几道菜大概都能让这苦日子泡大的老妈子甘拜下风了……
如果……没有如果了,现在的我来不及替换原来的我,就像房价等不及房奴们攒够首付,它就嗖嗖上扬到让人望尘莫及的地步,那种沮丧和无奈。
母亲家族都堵在心脏病这道坎上,过不去。外公是心肌梗塞,舅舅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二年后去世,母亲是高血压引起的心脏猝停……
母亲走到哪都有一群伙伴,老头老太太不说,还有姑娘大嫂甚至小区的保安都和她相处甚欢,过年过节你送东我送西的。母亲长眠的地方围着一圈的熟人,大哥也去了,应该不孤单,依母亲的热热闹闹的性格,过节的时候,吃过饭就该开一桌麻将了……
“您现在是作家她妈了,要有牌品”,朝着母亲的方向我语重心长地叮咛道“咱输得起赢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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