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鲜血液
赵兰芬提升了,方成清被整倒了,吴端正痛感一人唱独角戏的艰难。他救不了方成清,他不整材料,朱明仲、于强就叫伍天礼整材料,没有金姑桥大队党支部意见,手续不齐备,县委组织部硬批,朱明仲、于强就自行宣布方成清长期停职,直到喻兴文、丁志升主政方圆公社以后,才把方成清的长期停职撤销,但大队长一职伍天礼已任几年,不可能更改。所以,方成清只能在支部委员任上发挥作用。方成清因怄气几年,又加上身体不佳,不可能像以往一样高强度工作,只能给吴端正当个支持者,当个参谋。
他们把眼光盯住了两个人,一个是三队民兵排长丁凤生,此人虽不是生产队长,却有比生产队长更高的威信。三队的重活、难活,他与青壮年社员专门抢着干。生产队干部谁敢贪污、徇私,他一出言,群众就一致拥护,把个三队干部搞得廉廉洁洁,全队社员心情舒畅,干劲都很大,农业生产任务完成得比别个队好,甚至超过了于启洪、丁志远的七队、五队。
凤梧,即金姑桥一队,队长丁义耀因身体差,只是多出主意,实际执行靠副队长丁志清。丁志清事事带头,在经济上又同丁义耀一样廉洁,还注意发展生产队的副业,集体猪场的猪在全大队算最多。全大队的平均工分值一个工日(10分)才值五毛钱,最少的仅两毛钱,但一队却搞到一个工日一块钱。
这两个人一靠拢党组织,支部立即接纳这两个新人。到1964年,丁凤生、丁志清都当上了支部委员,成了吴端正的好帮手。
副业大队长伍忠田长期不称职,不管事,等于虚有其职,换届选举时,伍忠田自然落选,丁志清当上了副业大队长。
丁志清走马上任,就在吴端正的支持下,雷厉风行地让各生产队学习一队经验,办好猪场;又让四队、五队给新生长出来的板栗树加以管理,使板栗获得丰收;又让有手艺的社员出外挣钱,丰富财源。
到1964年底,各生产队的集体经济都比以前壮大了。
二、洗脸扫地
一个运动,接着一个运动。土改运动,“三反”“五反”运动、合作化运动、反右派斗争,现在又来了个“社教”运动,又叫“四清”运动。
吴端正学习中央关于“四清”的文件时,对后十条不理解,“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是谁?是哪一种人?搞不懂。喻兴文、丁志生也搞不懂。于是,他们执行前十条。
为了保持干部队伍的清洁,必须“洗脸”、“扫地”,清除污垢、残渣。经发动群众检查揭发,伍天礼从一开始任大队长以来,一贯与二队副队长伍忠先互相勾结,架空队长丁义忠,伙同会计、保管(兼出纳),年年贪污生产队钱、粮,害得二队工日值最低,一个工日(十分)两毛钱,居全大队之末。再加上他1958年大办食堂前谎报五万斤粮食,大办食堂后指使他所定下的一班食堂人马贪污、收藏食堂粮油之错误,整成材料,上报公社。
伍天礼病急乱投医,去找他的叔婆、富农分子杨单芝问计。杨单芝叫他:一找伍忠先几个商量,二找麻红玉帮忙。
伍天礼找来了几个同伙,就商量起攻守同盟事宜来。
塌鼻子伍忠先:改账目来不及了,原先都报到大队、公社去了,改也无益。
会计伍忠厚:这个倒不要紧,只是我们有些收入没上账,人家社员都回忆得起,我们改账不改账都是空,关键要从上面找人保。
伍天礼:找麻红玉?
伍忠先:找她试试,她在公社无实权,靠不住,找一下她也可以,看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出纳伍忠怀:要找找大的,找朱明仲、于强。
伍忠先:找到朱明仲、于强,就告吴端正包庇右派分子方成龙,我们要斗争右派分子方成龙,他却让方成龙去医院治病;他一贯重用富裕中农、漏划地主分子丁和生;他推荐伪保长的儿子丁凡去外地教民办。他阶级立场不稳,敌我不分。横起生,竖起生,把他生倒了,群众不敢说话了,就由在我们说。我们一口同言,说吴端正是栽诬我们的。只有这样,我们几个才保得住。
伍天礼采纳了几个同伙的意见,正想第二天去找麻红玉呢,麻红玉正巧转来了。伍天礼又想去王家寨找方富贵问计,在金姑堂坝坝就遇上了麻红玉。伍天礼向麻红玉讲了“冤情”,当下就要给麻红玉100元钱。麻红玉说:“钱我不能收。如果真是冤情,明天你直接去县委办公室找到主任于强,让他带你去见县委书记。”
此时,秀石公路已通,伍天礼先走莲花,一张车票就到了祥云县城,找不到朱明仲,却找到了于强。伍天礼一脸谄媚:
——于书记,不,叫惯了,于主任,我有点子事找你。
——来坐吧!
——(进了县委办公室,坐下)朱书记呢?
——调外县工作去了。
——(讲了自己的“冤情“)你能帮忙吗?
——这事虽归我管,但我得先问问县委书记。
——汤书记?
——汤书记已调长涪地委,当副书记去了,现在的县委书记是钟季福。
钟季福听了于强的汇报,说:“这事让我考虑一下再说。”
钟季福找来了已任县委组织部长的丁长北:
——县委决定提拔金姑桥大队党支部书记吴端正同志任红旗公社党委书记,本想让他来县城,由你代表县委同他谈话。现在反正要去调查伍天礼案件,就一方二便,和吴端正谈一次话。伍天礼是大队长,你让人事科长派个人一起下去。再一个,我晓得你这个人作风深入,你把基层的情况搞一个或几个材料,回来时交给我。
——行。钟书记搞事,向来是一举三得,这次要我下去,也是一箭三雕。
——工作要讲效率啊。还有一条,你不要给我搞什么土、特产啊!
—我知道,钟书记最不喜欢那一套。你我彼此彼此。不过,另一种“土特产”少不了,是你指定的噢!
——嗯,嗯,那个“土特产”越多越好!
丁长北和县人委人事科副科长兰先云一起,带着“原告”伍天礼到了金姑桥。
伍天礼的几个同伙见伍天礼请来两个县里的官,心里无不高兴,弹冠相庆:“大队长有的是办法!”
丁长北是个出名的“理得深”,他找二队的群众一个个谈心,像“理黄鳝”一样,把几条“黄鳝”理出来了,伍天礼一伙罪证确凿,必须下台!
伍天礼的大队长彼撤职了,他的违法团伙被一锅端了。
在大队,群众选举丁凤生为大队长。在二队,群众另选了副队长和会计、保管兼出纳。
当晚,麻红玉回来看风向,丈夫丁义忠告诉她:“那回我跟你讲了,他们搞那些鬼事是真的,你不信,你偏要怀疑吴端正!”“喜得我那天没收伍天礼的钱,不然的话,我不是犯了错误?”“你当好你的副社长就行,不要多管这些闲事,你支持贪污分子是立场性质的错误,自己犯了错误不要紧,莫把儿子儿孙都害了!”
麻红玉痛定思痛,还有些后怕。
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富农婆扬单芝叹了一口气:“以后没有人上门找我出主意了!”
她的伤感有根把:这些年多亏了伍天礼的照顾,富农生活未过上,比那些贫下中农倒是好远了。
伤感深沉,忧郁成疾,第二年便撒手西去了。
伍天礼和他的一伙,搞了退赔,又当起了普通社员,从此与“干部”二字无缘。
五、离不开家乡的山和水
在大队办公室,也就是原先村公所那幢从地主伍忠冒手里没收的“金姑堂”靠南一间屋里,丁长北代表县委与吴端正正式谈话。丁长北讲了县委的意图后,问吴端正: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你点头了!
——东风不吹呢!
——为什么?你还不愿意?人家提干,一般在开始时总是副职,你可特殊啰!一上任就是响当当的一把手!
——按理说,党的需要我必须完全服从,完全没有理由可讲。只是,我舍不得家乡的山和水啊!解放十多年了,丁凡和金姑桥的父老乡亲还没把它建设好呢,问心有愧啊!
——你为党做了大量的工作,党组织相信你,群众也拥护你,许多因素和条件制约了你,不是你没努力啊!
——群众越拥护,越觉得对不起群众。
——我也有同感。我们祥云县人称“小成都”,可变化不大呀!农业生产没有长足进步,工业生产少得可怜啊!我认为你的想法是好的,把家乡建设好,这也是我的心愿啊!只怕我向钟书记汇报了,他要亲自找你谈话呢。
——到时候再说吧。钟书记下了命令,我还得去红旗公社;如果他批准我留在金姑桥,我就再干他几年,把金姑桥建设好。从村支部成立起,我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可是,我的工作没做好呀!
谈话过后,吴端正与丁长北一同在金姑桥的山山水水中转游。吴端正说要把油茶林扩大,让它覆盖村东北的所有山头;还要把板栗林扩大,让罗汉岩、龙凤岭、观音崖变为板栗树的海洋;还要派共青团支部书记丁义宇组织个突击队,到川问盖麻子土去与本社的杨柳泉大队和桑树公社的几个大队合办一个较大的畜牧场;各生产队都扩建猪场,达到以一人一头猪、一亩一头猪;农林牧副多业并举,大干一场。
丁长北边听边点头。
可是,就在县委钟书记准备同吴端正谈话的时候,就在吴端正雄心勃勃地开始实施他的计划的时候,文革的暴风雨改变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