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妙韵怡然 于 2010-1-22 14:52 编辑
(一)
那年,雨欣二十岁,寒假期间,到了娘姨(阿姨,妈妈的姐姐)的家。从小,雨欣就喜欢呆在娘姨家,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不只因为这里的风景秀丽,更因为娘姨家有一个表姐,一个表弟和一个表妹,他们相亲相爱,相处得非常融洽。
在娘姨的家,雨欣遇到了那个人,表姐的表兄,姨父姐姐的孩子。那是一个高高帅帅的男子,在一班表兄弟姐妹中,他是大哥,他比雨欣大了8岁。第一眼,雨欣就对他很有好感,不只是他的外表,更因为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明亮而清澈,而且总有那么一种坏坏的调侃的味道。他的名字叫富贵,为此雨欣开玩笑说他怎么这么老土。他当时有一丝的不开心,说这是父母对他对他这个家庭的一份寄托,希望他将来能成为个富贵的人。“可是,家庭并没有因为我的名字而富贵起来。”他说,他的眼睛中流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悲伤。雨欣为自己的玩笑愧疚。随后富贵笑着说:“你这城里富贵丫头,怎么能懂咱贫下中农水深火热的生活?”雨欣也笑了。
某天晚上,一班伙伴到了离家五里地远的小镇上,走进了一家歌舞厅,雨欣爱跳舞,特别是劲舞,“那强烈震撼的节奏能唤醒全身的活力细胞。”这是雨欣对表妹小梅说的话,表妹于是嚷着要跟她学学迪斯科,雨欣喜滋滋地答应这个寒假一定教会表姐妹所有她会跳的舞步。
当快节奏的迪斯科舞曲响起,雨欣走进舞池,舒展开了她的充满青春活力的舞姿。高高束起的黑长发,束腰的红色短夹克,及膝的黑色喇叭裙,高帮的黑色长皮靴,展现着一个劲舞的精灵,雨欣全身的每一个关节每一个细胞,柔软而奔放,无处不洋溢着那强烈的乐感。本来拥挤的舞池,渐渐空了出来,那些本来在扭动着的男女青年均被她的舞姿吸引了,纷纷退出场地,成了观众。在扑朔迷离的灯光下,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转到了雨欣的身边,那是一男子,借着暗淡闪烁的灯光,雨欣注视他的脸。“丫头,是我!”“富贵哥!是你?!”富贵在舞动着,他的舞姿刚劲潇洒,粗犷豪放,两人配合默契,身体起伏悠然,充满朝气和活力。周围瞬间响起了一阵阵喝彩声和鼓掌声。一曲舞罢,两人大汗淋漓地走出舞池,小梅大呼小叫,说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简直帅呆了。雨欣看向富贵,发觉他正在默默注视着自己,她一阵心跳,脸红了。这时,表姐淑惠走到富贵的面前,压低声音跟他说了句:警告你离雨欣远点!这话被雨欣听到了,她非常疑惑,心中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
两天后,因为临近过年,娘姨吩咐表姐他们去邻近的村庄收猪肚,这是娘姨家的一份生计,每年年底,她家会去周围各地收,猪肚的收价是每个五元,雨欣知道城里的猪肚价格是每市斤十二元,因为这个地方偏僻,所以每家每户年底杀猪所出的猪肚一般卖给娘姨家,然后姨父拿到城里去卖,从中赢取利润。
娘姨让雨欣别跟着去,说下雪了,天气冷,走村串户太辛苦,有的还要走山路,怕她吃不消。雨欣却坚持要跟着去,说见识见识,淑惠也希望雨欣一起去,富贵正要回自己的家,表姐说正好同路,他那村也是收购点之一。于是四人上路了(小梅没一起去),收了附近几个村庄,乘车到了一个山脚下,要上山了。富贵说自己的家就在“山旮旯头里”,雨欣又笑了,说去他那“山旮旯头里”玩玩。富贵说你笑起来眼睛眯起像鹦鹉的眼睛。雨欣看着他说,是不是笑话我的眼睛小呀?富贵说,不是,是赞美你的眼睛好看。雨欣说那怎么不说像凤凰的眼睛?富贵说他没见过凤凰,只见过鹦鹉。雨欣无语。淑惠过来对雨欣说,别理他,他就这个德行。
说笑间走了好几里的山路,山越高,雪来越大越积越厚了,走到一处山坡空旷处,向山下望去,雨欣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南方的雪本就少,特别是城市里,那些小雪花落地就化,根本无法看到能看到这么一个奇妙的雪的世界,林海雪原,银装素裹,玉树冰花,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种本来只在书上电影电视上看到的景观对雨欣来说确实是一种意外的惊喜,她不住地惊叹赞美,欢声笑语。表弟志平说,欣姐,你如果喜欢,就留在这里别走了。雨欣笑着说,正有此意,可是这需要盖间房子吧,至少是茅屋。富贵开口了,不用盖茅屋,再过一个山弯就有现成的,前提是,要经我的同意,要不,你来做那屋子的女主人吧。雨欣明白意思后羞红了脸,嗔怒地瞪着富贵看,想骂他却找不到词。富贵看了她的神情哈哈大笑,说她生气的样子也与众不同。淑惠走到富贵的身后,重重地敲了他一拳,让他正经点,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在那一刻,雨欣看到了富贵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她看到了他的眼睛里,灰色的阴郁替代了刚才的神采,他不再说话,雨欣的心莫名地颤动了一下。
转过一个山弯,到了一个处落在山脚下的小村庄,只有七、八间破旧的泥墙屋,雨欣感觉仿佛到了一个古老的年代,她甚至想,如果屋顶是茅草的,那更有韵味,可惜是青瓦的。这里就是富贵家所在的村,雨欣怎么也不能把富贵这个人和他的家联系起来,在她眼里,富贵新潮而充满活力,而这个家却如此的古老陈旧,想起了他先前感叹自己的名字,雨欣明白了他的心情。纳闷的是,他为什么不走出去呢?雨欣想。见到了富贵的父亲,那是一个苍老而木纳的老人,雨欣跟着淑惠他们喊他“姑父”,可是老人只是点点头,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看也不看他们,而后他居然走出了家门。雨欣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愕然。淑惠拉拉雨欣的手,示意她回神。雨欣看到富贵正在看着自己,一脸的不自在。大家坐下来后,雨欣感觉自己的脚木痛,才发现自己脚上穿的淑惠的运动鞋(她自己的皮靴不能走山路,出门前换了。)已经湿透了,甚至好象结了一层冰。
“惠姐,怎么办啊?这不要冻死我啦?”雨欣抬脚给淑惠看。淑惠刚想对富贵说,让他去找双他妹妹的鞋来,只见富贵已经上楼了,一会拿下了一双袜子和一双布鞋。雨欣脱下鞋子袜子,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冻得红肿,一只脚的小脚趾上还起了个水泡。
“这丫头,是木人啊?鞋子湿了也不知道?”富贵说,他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关切与心痛。
“刚才一直在走路,暖和着呢,谁知道湿了。就算知道湿了在路上也没办法吧。”雨欣辩解。
“闲话别说,富贵没有别的鞋子吗?雨欣还要走路。”淑惠焦急地说。
“没有了,爱琴(富贵的妹妹)的那些鞋子先前都带走了,没带走的送人了。”富贵说,“即使有鞋子,你看她的脚还能继续往山里赶?”
“欣姐,你就别继续走了,今晚就留宿在姑父家吧,反正爱琴姐的房间能睡。我们进山,明天早上回来。”表弟志平说。
淑惠想了想,说也没别的办法,而且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必须在天黑前转过几个村庄,然后到最尽头的一个亲戚家借宿,明天清晨赶回来。
“本来如果小梅一起来就好了,有个伴。”淑惠说。
“雨欣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怕我家会饿着她还是冻着她?真是多虑!”富贵皱着眉头对淑惠说。淑惠想说什么但是没开口,就和志平一起出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