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不过沧海

深白文化

我以为网恋如蝴蝶般曼妙美丽，其实，年少的我忘记了，再美丽的蝴蝶都飞不过漫漫的沧海。毕竟，网络让我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
——题记
玲子
2001年我喜欢在语音聊天室瞎逛，网名叫花蝴蝶玲子。花蝴蝶玲子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把安歇GGJJDDMM们哄得心花怒放，昵称我玲子，只有一个人毫不客气地叫我花蝴蝶。他就是顾北寒。他每晚8点准时出现，从来不用麦说话，只打字嘲弄那些装疯卖傻的男人和女人，字字珠玑精辟刻薄。
有个帅哥哥对我说：“玲子，咱们网恋吧。”我还来不及搭嘴，顾北寒就漫不经心地对我敲下一行字：说不定人家同时在和N个聊天室的N只蝴蝶网恋着呢。我说用你教我这些道理？伸出你的左手看看，五！懂吗？我上网五年了，我可不相信网恋。
“是吗？说不定你会栽在我的手上，到时候你可别哭。”
“你在哪里？要不要见见啊。”我怒火冲天。
“我在福建，你有钱买机票？”
从此一看见他我就如坐针毡。他常常把我数落得一文不值。我每晚7点半都准时等待顾北寒的出现，然后表演精彩的唇枪舌剑。
顾北寒
我喜欢叫玲子花蝴蝶，逗得她哇啦哇啦大叫然后哈哈大笑。这小丫头，有让人开心的本事，和她斗嘴很有趣。
我不大喜欢说话，只喜欢打字。打字让人捉摸不定，这很符合我的个性。我网上暧昧的女性网友很多，我能够游刃有余地应付。现实中我没有女朋友，工作注定了要东奔西走，每次有人对我表白，我都很坚定地拒绝。
我常常和最好的朋友正艺一起上网打游戏。他有时候瞅瞅我的屏幕，看我和玲子斗嘴，抛来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缘分，何况在网上。我和玲子相隔千万里之外，八秆子都打不到，虽然斗嘴也感觉融洽，但是这不代表我喜欢她，大概是寂寞吧，大家在网上打发时间，相互安慰和温暖。
玲子
顾北寒是那种很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幽默诙谐，许多女孩子喜欢和他聊天。他把那些女生一个一个应酬完，然后对我敲出一行很亲密的字——“剩下的时间是你的了。”我心里就暗涌出丝丝的甜蜜。
他有个叫正艺的朋友，我们三个常常打叫疯狂坦克的游戏。“你帮谁啊？”我问他。“哼，当然帮我兄弟，难道还便宜你这个小花蝴蝶吗？”顾北寒不屑地说，可结果往往倒戈相向帮我把正艺炸到独木桥下。
再相互开战，他故意打不中。我们俩都半真半假在打游戏，两只对敌的坦克甜蜜地靠在一起，轻轻地K对方一下，亲昵而有趣。他有意逗我，让我撒娇求饶再取笑我一番，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宠爱。
所有聊天室的朋友都把我们看成一对，顾北寒却极力否认。他说我们之间的感情如果是落入俗套的网恋，真是亵渎了。我的心从慌乱的那刹那开始，我知道，我真的喜欢上他了。
顾北寒
不知不觉和玲子认识两年了，我们频繁地在电话和网上交谈。围绕在我身边的女孩子很多，可我竟然只思念她。
玲子问我：“假如我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你会难过吗？”我脱口而出：“当然会，你是我网络里最在乎的人。”她在那头甜甜地笑，我心里一阵酸酸的疼。我也喜欢上她了，但是我给她的承诺至多是这句。“最在乎”的前面加着一个定冠词——网络上。我是个很现实的人，不想为一些无所谓的事情去烦恼，为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去努力。
在我有点不知所措的时候，樱出现了。她是那种很温柔可人的女孩子，是我理想中的女友类型。我们一起看电影，黑暗中她的手轻轻移了过来，握她手的时候，我看见的是玲子温润哀伤的眼睛。
玲子
期末试考完，天气燥热，我躲在有空调的屋子里拨通顾北寒的电话。
他说他在看电影，语气很飘忽。“和谁呢？”我的语调有些颤抖。
“哈哈，当然是美女啦。”他带着明显的喜悦，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呼吸，无法出声，心往下掉入深渊谷底。胡乱回答什么就挂了电话，摇摇晃晃地起身，走进卧室，看着镜子里面自己苍白、平凡的面孔。
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叶在四周的墙壁上面烙下一片片淡淡的影子，蝉在叶间一声声惨烈地叫着。我发现自己根本不曾真正了解过顾北寒，了解他身边的人和他的生活，他身边那些烟视媚行的女子，我们的距离是那么远，从来不曾靠近过，我慢慢地无助地哭出声来。
开学后我交了一个男朋友亮。亮不管说话的语气还是声音都很像顾北寒，连口头禅都一模一样。我的生活被亮安排得很好，他很细心，很宠我，我对自己说，去它的网络恋情，我不是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吗？我们常常沿着河边牵着手散步，亮对我说着很多甜蜜的誓言。
那天天黑尽了，河边亮起一排温柔的橙黄色的路灯。远远的，几个人影逼近了。目光不怀好意，上下打量着我和亮。我紧紧地拉着亮的手，他的手颤抖着，冰凉。
那几个人在短暂的几秒里迅速掏出明晃晃的刀，想我们索要钱财。我低头去拿钱包，亮趁他们不备，不顾一切地飞奔而去。
顾北寒
和玲子已经四个月没有联系了，我犹豫再三终于拿起话筒，拨下她寝室的电话。我无法控制自己，冲动地说：“我很想你。”
电话的那头，她在哭泣。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听明白她刚才遇到了劫匪，男朋友弃她而去，假如不是刚好有路人经过……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般剧痛起来。那个混蛋，居然敢这么对待她。我发现自己原来很想很想把她轻轻搂在怀里，好好地爱护她，一辈子。
我从来没对任何女孩子说过爱这个字。我一直坚信，这辈子只会对一个人说这个字眼，因为刻骨铭心的爱情只能有一次。
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坚定地，毫不犹豫地对着话筒另外一端的玲子说：“我爱你。”在自己这句话冲口而出之后，我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心就像在熊熊烈火里燃烧。我听到玲子惊喜的一声：“呀！”这句话她应该等了很久，我流泪了。
我不知不觉地陷入了这个泥潭，为了一份不真实的情感而心痛，欣喜若狂。而我同时也清醒地意识到，我们相互了解的程度连一半都没有。她不能从遥远的四川来福建，而我也无法到她的城市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负担和责任。
我们是爱了，但是这份爱，会在时间和空间的流沙里，慢慢消失不见。
这些是年轻的玲子所不了解的。
玲子
顾北寒一直让我很糊涂，让我搞不清楚状况。
那晚我听见他说爱我，我可以为他这句话，生或者是死。我跟着失去理智的他一起堕落进无止境的疯狂。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表白里不是甜蜜，而是无穷无尽的哀伤。
我们视频过一次，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他的五官很干净，轮廓很清晰。比我想象中帅。然后他就消失了，一直消失了很久。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找不到他，在伤心的旅程里，没来由地爱了，没预兆地恨了，没结局地散了，只剩下残败的爱情碎片，在心里隐隐作痛。我慢慢平静下来，对着他的暗色的QQ头像我开始怀疑一些事情的真相，渐渐变得绝望。
我听见王菲的《蝴蝶》掉下泪来：（回忆还没变黑白/已经置身世外/承诺不曾说出来/关系已不在/给我一双手对你依赖/给我一双眼看你离开/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原来一开始，我就是一只飞不过沧海的蝴蝶，终于在中途因疲惫，坠落在到达爱情彼岸的海洋。
顾北寒
在消失了很长一段日子后，2004年的1月我在深夜拨通了玲子家的电话。“喂？”传来她朦胧的温柔的嗓音。“是我。我有女朋友了，我要结婚了。”我鼓起勇气说道，因为压抑情绪，声音变得沙哑。
“是吗？”她好像很平静，“那很好啊，好好生活吧。”
沉默了几秒，那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好像拼命用被单枕头之类的压抑之下，发出的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哭泣声，这声音就像一把刀，直直插进了我心脏的最深处。我的眼泪模糊视线了，大脑沉重无比，隐约听到玲子用哽咽的声音说：“谢谢你，曾经让我的生命如此鲜活，充满期待，给我苍白的生活填色彩……”我说不出话来，随着挂线的喀的一声，这个曾带给我无数快乐的声音就这么，从我的生命里永远消失了。
樱子见了我的爸爸妈妈。我突然觉得，她的笑容和撒娇的语气有些像玲子，一阵心悸。晚上，我做了一个梦：一只美丽动人的蝴蝶，温婉的眼睛里不断流出累来，然后扑腾着翅膀，轻轻地飞走了。
带着我那三年的所有快乐悲喜，和我的爱情，就这么一去不再复返。我的泪湿了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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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老三

呵呵这个广告不错，就不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