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到宋庄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租房子,房源消息是从网上看的,竟自跟房主联系之后便去看房,那天正赶上天津下大雾,所有的高速都封了.而京津城际火车9点之前根本没票,因为是十一长假后的第一天上班,人多.
我非常机灵的找到一个拼车的司机,司机含着100元,比平时高出一倍,我也没有砍价,因为他说京蓟高速没封,他宁愿多花一些钱绕道.说是拼车,车上必须要满4个人.除我之外,还有一个商人状的妇女是司机的熟人.再有两个20多岁的孩子说是要赶北京西客站九点多的火车,当时已经八点了,司机说开快点能赶上.我知道司机是在骗人,怕两个孩子不坐车了他还要拼别人.我附和着说,问题不大.司机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并且递上一支烟.
京蓟高速果然没封,上了高速心总算放了下来.刚上去十分钟司机的朋友来电话说京蓟高速刚刚封了.真是运气.
到了北京四惠,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可怜那两个孩子.我在四惠下车,一通地铁加出租乱导总算看到了宋庄的指示牌.给房东打电话,定好下车地点他来接.之前还以为画家们聚集在一个叫宋庄的村子里,谁知去了才知道宋庄是个镇,而且镇上的许多村子里都散居着画家.画家比较集中的那个村子叫小堡.这还是房东直接领着我到了一个叫辛店的村子里看完房之后才告诉我的.因为我的同学在小堡,我说要去找同学,便问起小堡,记得比较尴尬的是我把小堡叫成了小宝,而房东纠正说叫小铺,原来是多音字.
房子基本定了下来,房租一年3600元,每月还要递增7%,但房子还算满意,另外有五亩农用地.比较田园.
到了小堡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同学吃惊的在电话里说:你已经到了啊?!
我笑,让他来接我.心想,我过去几个国家瞎跑都是自己,何况语言还不利落.京津两地近的很,多大点儿事?
其实我也知道我按理该先找同学,请他帮助我先行考察一下.怎奈我对已经是艺术家的同学有了体谅的理解:不能打扰他艺术的构思,二十多年没见了,真的不愿过多麻烦.尽管他和我年轻的时候还算熟络,我参加工作的检察院跟他上大学的美院很近,类似于宋庄小堡和辛店的距离.记得他最后一次到单位找我,我告诉他我过两周就要结婚了的消息之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之道我来宋庄的前几天才打听到他的电话,并产生了将公司搬到这里的动意.
同学年轻,我已经老了.他仍然还是那样的帅气,虽然已经50岁。他仍然那样的表情,羞怯中的纯真。他好像太熟悉又好像很陌生,实际上是熟悉得使我感到陌生,他,竟然没有变化。我在默默观察他的举止。一种怪异的心理在作崇,这时我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在打一个男孩子的主意,有挑逗之嫌,因为他的形象永远是十八岁根植在我心中。而后我突然意识到今天的我们就应该是姐弟,姐弟式的朋友。因为我的已然沧桑世故和他的依旧纯真脆弱。他不可能懂得我心理戏剧性的变化,这只属于我的文学心态的浪漫。他在我心里彻底变小了。
我怅然。
是的,三十几年,人生一梦。
中学时代,真的是一段美好,留住美好的形式却很难选择,社会洗刷了一切。
再见了,我曾经风华正茂的同学,他老了,但是更老的是我,于是我毫无疑问的成了他的老姐。
人,对美好情结的倚重出于人对自己不再持有的某种情感状态的怀念抑或是珍惜。聪明的人会珍惜得张弛有度,从而并不一定追求原有状态的复原,事实上人不可能走进同一条河流,失去的怀恋已然构筑了残缺之美。而愚笨的人才会完全忽略人性中必然的成长变迁或此时与彼时的时空的差异,便是放任了自己的心绪而破坏掉尘封的美好。
叹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三十年,竟是人一生回忆起来仿佛一弹指顷时光距离,生命真的如流水,甚至容不得人有安静遐思的片刻,一切都飘逝而去了。
而岁月静好,涛声依旧不过是人对生命状态的某种安慰,是心情或情绪的某一片刻的定格回归,仅仅是怀念。而怀念又是那样的不舍。
已经早已失去了轻易感慨的年龄抑或是心态,为此而失眠的情况也纯属有意识的思索,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殊不知这种情绪像结痂在心上的陈年疤痕,一旦触动便隐隐作痛,可谓暗疾。有诗为证:
一个影子已经死去
另一个影子已经重生
不是说所有的情景都是偶遇
再现的旧梦飘逝了色彩
却走不丢梦里种下的灵魂
哀伤是清香幽婉的白橡树
缠绕着被风撕碎的情丝
漫过岁月的遮掩
找回流失的那枚叶子 和记忆的留痕
我不说 你也知道
但只是,涟漪散了波澜不惊
幸而 怀恋是上苍的一种符咒
记忆也能长出风景
散落一地命运的珍珠
被捡起珍视
无所谓云淡风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