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清如许 于 2011-11-4 21:42 编辑
秋已暮,黄叶凋零,非常均匀的将小路铺得平平展展。这景致够美,因为落叶铺排的面积不小,有秋风从地面扫过,落叶便像振翅欲飞的黄蝴蝶,钉在地面上,数不清的翼翅簌簌抖动,似有一整片花粉待采,这大群的黄蝴蝶便埋头叮啜起来。
心为物所役,竟然想起了黄蝴蝶,难道见惯了的景儿,每一触及,心境仍会登时澄澈?
但眼时要清除这一大片落叶。因为有领导要来检查,精神面貌问题。
我们将黄叶堆扫起来,每一扫过落叶,都会发出相碰撞的摩擦声,干爽、喧哗,类同于金属的声音,哗啦啦的。我愿意把这声音归置为铜质的声音,你也绝不会想到经秋而陨的落叶,经过秋风的洗礼,夜晚寒霜的淬炼,如此纤柔,摩擦的声音会如此悦耳。我擎一枚捏在手中三百六十度旋转,它还保留着最初的华美仪容,即使弯曲着身子姿势也是骄傲的,似乎满叶脉贮存的水分也丝毫没有流失,因这秋风而凝固,竟多了寒霜的重量。我从边缘处捻过,叶子顿时脆薄成粉沫儿,顺着指缝滑下。只是一次使力,它便为齑粉,它骄傲的姿势,完美的弧度,再无从寻起,却曾发出过那么美妙的声音……
前些日子透过北窗看那棵被风吹过的杨树,叶子们还在树上大声喧哗,午后的阳光就披在那棵树上,满树的叶片都泛着光泽,风儿时不时拂过,这些泛着光泽的叶子便欢快的发出萧萧的声音。那是棵小叶杨,叶片排列疏密有致,在风的吹拂下舞姿酣畅好不快活,好似挂着腰铃儿的蛮女,天然率真激情舞动连腰铃儿也响个不断。
我常常被这景儿牵引,呆头呆脑的听响儿,看那些活泼的叶子频频笑闹,那唰唰的声音像波浪,一波儿漾过一浪掩过,不由得生出些许惬意的感觉。
然而“白杨多悲风”,这是古人的调子,因它能发出萧萧簌簌的声音,令人肠断,所以多植于墓地。东方民族感情的抒发和寄托总离不开颓废苍凉的基调,总会以某一意象去艺术化的承载某一情感。杨树的萧萧声又被古人以悲风印证下来。这也许是南方的杨木的特点,声音萧杀大大有别于其他树种,因此古人便认为它的声音似嚎叫似呜咽,多是墓地种植。北地居处,人多喜植杨树柳树,一是因它成才快美化环境速成,二是因它通体修长有观感美感。但是小家另户若要是栽种的话,多遵循一个俗语:“前不栽杨后不栽柳”,谁家要是门前栽了杨树便认为不吉利,因此很是忌讳。
但人们依然喜欢杨树,道路边总喜欢种上对称的两行,并绵延数里。你若是无意间抬眼,总是它们先入眼帘。久了,你会感觉它们如此熟悉,就像早已熟识的老朋友,就站在路边,很挺拔很和蔼的目送你去向远方。那些叶子在风中欢快的抖动着。
未知古人是否听到过北方的杨树叶子经霜后的激越铮铮,如我听到的声音,干爽、铜质、清亮。也未知古人是否看过大叶杨小叶杨在阳光下的酣恣,耀眼的叶片儿发出欢畅的喧闹声。岁月巨轮一般碾过,品藻寻章古人事,文化上的事儿聊陈往翰,还要看地域的差异。民风未开化的关外,那时候纵有白杨们欢畅如海涛翻卷,日日年年,这历史的跫音也只待风月来赏。
但是白杨能肖雨声,这可是知堂老人切身感悟的。白杨经风拂过,似雨声不疾不徐,让人想起桑麻田园的味道,农舍檐滴雨的悠扬。知堂老人曾听着一夜雨脚不断,天明令人出去看天,竟不见一丝雨迹,始知为白杨所弄。读到此处总有些莫名的感动,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片天籁声。自然界的声音无一不美好,杨树竟也能发出雨声弄人如斯,多么诗意的境界,其悠远其形象逼真再多少比兴和通移也难以概全啊。
知堂老人果不是一般人,这雨声和杨树的关系自此便痛痒相关顾盼有情起来,现在是每一看到杨树我便想起雨声,不止雨声,还有金属音,铜质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