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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瑞智亲情散文之八：西北老坟地 [复制链接]

北斗第八颗星

主楼

发表于 2011-10-22 17:2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杨瑞智亲情散文之八：西北老坟地
　　
　　那时在大爷的葬礼上，温辛庄三舅爷爷知道我们这个家族近三年来发生的事情，一脸焦急，从我对面忽地站起，说，小，你应该请先生来看看了。以前你们爷八个多好！可这几年不行，好像地里有八棵麦苗，三年拔走了三棵，这么拔下去怎么得了？！人活着有阳宅，死了有阴宅，肯定出问题了，听我的话，别嫌我唠叨，这是为你们好，你一定要信，抓紧办理。说实在的，我对于他的苦口良言有些抵触，那些难言的痛苦他知晓？转而一想，他早已过了一甲子，人世间的风雨绝对比我历经的多，只是这些惨痛的际遇会是冥冥之中的造化所弄成的吗？2003年夏叔叔家的小华因为车祸死去了，年龄23岁；我的弟弟小亮也是车祸，2006年在他28岁时扎住；随即隔了不久，大爷又因癌症死去了，年龄是大了许多，可也没到60啊，不算正常。在这个村子里，谁的家族接连三年遇到过？亲人们都抛弃了先前的成见，心里的伤痛空前团结统一，任泪水和愁苦汇成海，在同一艘命运的船上同病相怜。这艘船再也不能前行了，毕竟不可再横遭变故。都说家中有病人不得不信神，那就按照三舅爷爷的嘱咐，去请先生吧，从阳宅和阴宅里找出根源。
　　
　　其实在这之前我不得不信过二次，第一次是在小亮刚刚遭遇车祸后，罗庄的曲大爷在一番唏嘘后，对我说，武城有一位通神的先生，得了一场大病后，会看相和算命了，一天排40个号，看一次只要10元，看得很准，你看哪天去一趟？他去过的，用他的实例加以参照，我是了解一些，他也是有很多缠头变故，唯一的儿子仍旧因抢劫服刑，儿媳走了，孙子也跟着去了，一家人不像一家人，在村子里没有底气抬头。他说先生说了，情况快变好了，由于他在家里使了法子，他的儿子在监狱里认真改造，刑期在逐步减少。我听了有些怀疑，大概是自欺欺人吧，哪里会使了法子，使远在千里之外的人被迫端正态度而改造大有改观？似乎不相连。可我不能拒绝他的好意，权当试一试，说不说或者说得准不准是他的事，听不听或者信不信是我的事，看他能让我信服吗？于是在一个凌晨，五点喊上曲大爷，骑着摩托车由他带路，一路直奔武城孙庄而来。
　　
　　运气格外好，排了四号，在东间屋里见到了那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先生，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一点仙风道骨。可是他一搭我的左手，就说我家失去了一支。在族谱里很显眼，上一辈和下一辈之间划上线，象绵延的瓜蔓，每一个名字用红线圈起，画成葫芦的样子，看到的人们就说这一支那一支，你在哪一支。先生说失去一支，书面上就是失去一脉，可我知道弟弟还有儿子的，虽然他不在了，可香火依旧下传。不待我疑惑的眼光投过去，先生说，你弟弟死于车祸，是不是？我只好大感意外的点头，在此之前，我们是不相连的，相隔这么远，又无法打听，他怎么知道？而且为什么一见面就肯定说失去一支呢？先生说，尽管你是孩子的大爷，可你不要争取了，侄子不是你家的了。哦，弟媳在娘家住，侄女侄子都跟着娘，由于以前阴冷的关系，弟弟活着还能维系，矛盾趴在心底，少来往也就是了。没有了他，心里的冰复旧，比冬天还要冷。不怪孩子的姥爷扬言，这边没给多少接济，拉巴孩子不易，可一叫孩子来，那边就拦挡，好像这边不把孩子当人。大有老死不相往来。孩子的姥爷扬言，要是再让孩子去，弟媳三口就得卷铺盖走人，愿去哪去哪。这边没条件接纳，种种原因让母亲说，眼珠子都没了，要眼眶子何用？她这是气话，暗地里也是偷偷给孩子钱和吃头的，老姨说过，母亲在孩子就读的学校，曾经趴在窗户外久久不愿离开。别人说别担心，孩子大了知道了后，会认祖归宗的。是一句安慰的话吧。可我明白，常不来往如陌生的路人，没有太多温暖暖孩子的身心，加之那边的教导，孩子的心会伴着对这边的冷漠或者仇视一起长大，多年后他会认这边的家吗？最好先生说错了，毕竟还是一个姓。
　　
　　接下来，不得不佩服先生，他说，你家院子里有一棵死榆树，你打算刨掉还是留着？神了，他就似站在我家院里。在西南角是有一棵枯死的榆树，父亲用它来系绳子，晒被子和衣服。先生说，回去抓紧刨了，要不你下步有车祸，会断去你的右手，你是要手还是要留着树？说得我胆战心惊。再说了，你为什么不把那个磨盘弄走？埋在地里不好。我很纳闷，寻思一会，在印象里找不到。回到家一问父母，才在牛棚里找到了那个圆磨盘，就卧在牛槽底下，土埋了半截。刨掉死榆树后，再把磨盘弄出来，用三轮拉到村西，让它一溜烟滚进了河沟里，心想那些晦气也就随着它一去不回头吧。让先生算完后没有随即走人，又留在屋里看他给别人算，真得神了，你家里有什么东西影响命运了他都一一点出，另外再指点破解的法子，其中有一位会过阴，就是见到死去的故人，并和故人说话。所以他嘱咐陪伴来的人说，当她猛然不省人事时，有时候会一躺就是三五天，不吃不喝不动，一定要守好，千万别认为死了给埋了，那就没救手了。别人的不知，自个的比谁都清楚，先生好像亲身在我家，如此远却隔不断他的眼睛。尤其是说到请另外一位先生看坟地和大门，更让我不得不信服，他说头枕村落脚蹬公路，坟地看得不错。就是看大门看得早了些，正午十二点才最好，不过无碍。一点抵触不存，到网上一查，大概是他心通，或者是天眼通，你过去的大灾小难就在面相里写着，只是自己浑然不觉。当突遭变故后，才会想起从各种原因里刨根问底，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一家人都平安，活着总归是好的。在这里不敢评点武城的先生层次较高一些，毕竟他更能把握天时。说到此处再说给我看风水和坟地的另一位。
　　
　　听了一位亲戚的话，去艾庄找一位先生。在晚上去的，说明来意，他就戴上了眼镜，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三枚铜钱，再在一边放上一本书。他说，你是替谁爻卦？我说先给我，那你摇吧。三枚铜钱抓在手里，他说你要诚心，否则不灵的。铜钱在摇啊摇，我的心在晃啊晃，不可知的命运就在手掌摊开铜钱落定之后洞悉吗？第一次爻卦可以，两个字一个闷，原来铜钱的正面叫字，反面叫闷。再来，差不多一样。他在纸张上写着什么，而后抬头说你的命很好，没有问题。那就给我弟弟算一卦吧。爻卦，一连二次都是闷，他就摇头，画画算算，说，照卦象来看，你弟弟已经死了。这在意料里，或许亲戚事先透漏了。奇就奇在爻卦，邪门，为什么小亮的就是接连两个闷呢？先生说这是死卦，更让我吃惊的是算来算去，卦象显示是被阴人所害。什么是阴人？就是女人。那时小亮正和一个女人合伙承包了一处电器安装的活计。而死的那晚，也正是这个女人打电话约去喝酒的，这个我查过通话记录的，她没矢口否认，而是说她没参加，只是出了事后谁也不肯负责任。那会儿一家人正在悲痛里，人家也是好心请酒，怪只能怪小亮自己粗心大意，这是他的命。认命不包屈吧，也就别追究了。这个先生大概不知道，可卦象却不约而同指到此处，怎么不会再一次勾起往事呢？
　　
　　他说为防止以后出乱子，你迁坟地吧，我给你找块好地方。于是我再来一次，把他接到家，来到西北老坟地。这里是最熟悉了，坟地的东侧是一条南北向的水沟，在以前是干涸的，杨堤修建了扬水站后，这条水沟派上用场，水就从这里流过浇灌两边的土地，所以经常有水。坟地里有七个坟头，最北边是我爷爷的老爷爷，家谱上的名字是杨顺安，对他一无所知，连片言只语都没有流传下来，借他名字的光吧，大概不仅希望他自己一辈子平顺安稳，也希冀后代子孙亦同。往南次第排，一辈一辈的相守。在上坟时，大爷曾经说过，他死了给我的大爷爷守祖，因为他过继了。在说我父亲和叔叔时就说埋不开了，会影响到杨顺安的明堂，要迁坟的。没成想没几年，大爷就守着厚厚的黄土长眠了，坟头上稀稀落落长着乱草，让人伤怀。有一些人略懂坟地的风水，说，左侧有财西侧有丁，算是吧，大爷爷家境好些，可只有四个女儿，无一个男丁，往上查，都是过继守祖。我爷爷这边后继有人，只是比较穷，在村里响当当。不过都奉行有人就有东西的说法，事在人为。我们叔伯兄弟五个不都是后起了嘛，家族的振兴本来就指日可待了。先生说，找到根源了，问题出在这条河沟。起先选坟地，水从北向南流，南高北低，是顺水；如今反向了，从南向北流，是逆水，颠倒了阴阳。我问怎么办才好？他说迁坟吧，在自家地块里选来选去，在靠近东外环的大西南选好了，他用罗盘测算定置，让我在阴历十月初一迁坟，还画好了图纸。回到家，又对大门勘察一番，说，不行，哪能从后院里探出头来？这是出头煞，必须缩回去，保证后院的完整。得了，既然信了就得听，拆旧建新，破费了些工钱，才觉得气顺了些。
　　
　　说到迁坟，后背还有一丝凉气。在阴历十月初一日深夜去给爷爷烧纸，告诉他明天要搬家了，该带上的带上，再也不回来了。这是先生交代的，必须提前打招呼。那晚没有月亮，漆黑一片，我拿着烧纸走在路上，心有些难摁的跳跃，呼吸有些急促，胆子比往常走黑夜小了点，一想是去见列祖列宗，怕啥？他们理应照应我这个后人的。趴在爷爷的坟前磕三个头，烧纸烧成一团火，红彤彤的格外刺眼，照理说前身靠近火应该热吧，可不，后背却火热热的。睡了一宿的觉，第二天奶奶来敲门，她轮换到父亲家吃住了。她给我说，夜里梦到我爷爷了，还有小亮，小亮抱着一个孩子走在前头引路，爷爷在后边跟着，对她说，搬家了。我就瞪大了眼，没和奶奶说过迁坟，爷爷却在梦里告知了她。这又做何解释呢？不是简单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坟地终于迁好了，一点好的变化就来了，07年春天很温暖，破天荒被提职了，担任了办公室文书，给领导做文秘，接触得很近，彼此印象较好，见了领导心态很平和，大有士为知己者献的味道，这是我这个小人物较高的起，本该好好把握。可我除了一些粗浅的文字功夫外，别无它长，在人情世故里缺乏锻炼，不善于待人接物，加之爱喝酒吸烟，经常用打印机打印些历史类小说或者文稿，大概是别人不能容忍的琐碎小动作吧，这必须从自身找缘由，不可怨天尤人，更不能指望改迁坟地来佑护，好景不长，不过多半年，就被有名无实的挂起来，弃在一边无用。后来艾庄的那位先生到我村里，遇到后来做客，摆上酒菜拉家常，他说不光你信，县城有头有脸的比你信的更甚。情理之中，有权有财有势，谁不想常有而不失去呢？想到自己我说，你说过，爷爷隔辈疼，我是长孙，给他安好了阴宅，他会佑护的。可我玩砸了，仔细想一想不仅是命运，更是事在人为的不够，怎么能一心指望先辈的庇护呢？他赶忙点头，似乎我为他找到了一个最恰当的理由。于是呼喇一下子顿开了，信鬼神迁坟地，不过是心理作用，很有侥幸，而实际是一切都在心中盘算和琢磨，要在实际里历练，不可得的无法强求，唯有心安才是第一要事。相对于亲情和生命来说，工作上暂时的不如意又算的了什么呢？不必去心外求，先把自己身边的这个圈子维持好吧，比如向父母尽孝，哪怕断断续续的一箱牛奶一只烧鸡一盘菜；哪怕有事无事到父母家转一遭，如古人样问安；哪怕不顾那边孩子姥爷难看的脸色，尽所能及的把这边亲情的温暖一点一滴传递过去。信鬼神不可使恶，一个有善心的人是会被真得佑护的，就看是否不遗余力迈出一步步了。而我正在迈出，向着不可知的前方前行。
　　
　　这样很好，叔叔看我迁坟后，他也请了本村的一位先生，如我一样去做，把文化老爷爷、金凤大爷爷、大爷、早年饥荒饿死的三叔、03年车祸死去的叔伯弟弟小华一股脑迁移到了村偏西南，他的气魄比我大，相对我很有私心，每念至此我都愧然。叔叔家的两个兄弟先后结了婚，先后各自有了自己的儿子，老叔和婶子含饴弄孙，说不尽的欣欣然。虽然我有点失落，毕竟香火传到我这里熄火了，可终归在老叔这一支里传递了，这应该是幸事，就让这一支人丁兴旺瓜瓞连绵吧。
　　
　　再次到西北老坟地，面对剩余的四个老坟，我不禁感慨万端，更把眼四望，其实有多少座坟茔已经在岁月的长河里淹迷了，更有一些早已无后人烧纸上坟，和厚重的泥土混为一体，只能在族谱上查到名字。我很想对三舅爷爷讲，生老病死，人世轮回，是为常规，以礼相送；突遭横事，一世伤痛，再痛也枉然，都得顺其势而安定。一切如常，用平常心渡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