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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夏天有关的记忆 [复制链接]

潘霞

主楼

发表于 2011-7-30 16:1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潘霞于 2011-8-2 09:35 编辑

　　和夏天有关的记忆
文/潘霞

说起夏天，忽然想到炒米汤。是用炒熟的小米熬制的汤。铁锅置于火上，倒入小半碗米，用锅铲不断搅动。“哧啦哧啦”声中，渐有烟雾升腾。小米微焦后，淋几滴麻油，再搁几勺白糖，继续翻炒。待白糖颜色变红化为糖稀与小米粘连不断，开始往锅内添水。凉水注入高温的铁锅，“唰”的一声之后，冒起一股白色的气流，米香四溢。不用多久，水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翻滚，小米煮到开花，炒米汤便出锅了。是在家乡的宅院，家家都有一口大瓮，盛水用的。煮好的炒米汤用盆盛了，端放在大瓮的水面，热气一点点散去，不多时，就是消暑解渴的美味冷饮。母亲常说，“烧炭烧到三九天，吃米吃到三伏天”，伏天，是吃米的最佳时机。因了这句古话，盛夏时的母亲每天都立在炉火前，额头的汗一滴，又一滴，“哧啦哧啦”的声音划破小院的宁静。我们都喜欢这种炒米汤，从顽童到少年，夏天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过母亲递上的那碗炒米汤。
　　
　　又是夏天，记得是在县城上初中的时候。班里同学都知道，我是离家最远的，坏天气于我，简直就是一场劫难。“六月天，娃娃脸”，刚才还是娇阳如火，片刻间便阴云密布，闪电雷声紧随其后，大雨倾盆而至。我坐在教室里无心听讲，脑子里只想着一个场景，愁苦于一件事：洪水奔流，漩涡滚滚，回家必经的那条河流，我不知道该怎样淌过它。下课铃一响，要好的几个女孩围上来，都说，今晚去我家！梅和芳，争着说，去我家吧，我家近。她们的眼神和语气，无不透着真挚。我不是爱麻烦别人的人，但是，我见识过雨后那条河的凶险，母亲所述的她的童年玩伴被洪水冲走的情景犹在眼前。犹豫片刻，我把目光定在梅的脸上，梅笑了，胖嘟嘟的脸绯红绯红。那晚，并排坐在梅的床上，嚼着她三哥从北京捎来的、小城还很鲜见的散装方便面，我们俩的嘻哈声溢满小屋。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初中毕业后，各自外出求学、工作，再没有了见面的机会。后来听说梅辗转去了北京，而芳，新近又调回小城，两年前还打听过我。为生活琐事之累，兼境遇不佳的彷徨，我也无心去看她，时日愈久，愈是怕敢相见，只能空留遗憾了。
　　
　　也是一个夏天，儿子刚刚一岁半。我住的房子是临街的一座单元楼，六层。夜里，儿子已熟睡，我躺在卢和儿子中间。街灯的光茫透过窗帘钻进来，屋内是模糊的可视状态。天很热，不易入睡的那种。我和卢无聊地说着话，渐渐地便有了睡意。刚刚入梦，突然有一种在小船里颠簸的感觉，心念一动间，眼睛猛然睁开。一个黑影正翻身罩向我和儿子，是卢，他的两只胳膊有力地撑在床上，身子微弓，双腿叉开，把我的儿子紧紧地夹在中间，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黑暗中对视一眼，我们俩不约而同吐出两个字：“地震！”那一瞬间，世间的天地万物仿佛都不存在了，空空的，只有我们三个人。那是八年前，我们日子最窘迫的时候，却也是，我们一家最幸福的时候。
　　
　　无论怎么热，娇阳酷暑，想到这些，我心里便有甘泉掠过，清凉无比。
　　
　　

凉水, 潘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