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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仰望家乡水(三)
三
巷口与我同岁的草儿还有她的一个哥哥要跟娘去南边的坡下了,据说娘经人介绍在那边给他们另找了个爹。那年草儿十一岁。
草儿的亲爹在草儿六岁时就殁了,听说草儿爹闭上眼睛的时候身上浮肿得用手指能压下一个窝,村人说那是饿的。草儿上有两个哥哥,人常说,半个小伙吃死老子,在那个干旱贫穷的年月,这完全是有可能的事,一心为儿的老子宁愿饿着自己的肚子,为三个儿女留下一口粮食一口水,口挪肚攒为儿女是许多老人唯一能想到的表达爱的办法。
草儿每年过年的时候会回来在这里呆上几天,她说坡底下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美,那里人吃的是井水,井水咸咸的,难喝得要命哩!逼得她娘改了咱坡上吃饭不烧汤的习惯,她说坡下人笑话咱坡上人哩,说咱坡上穷气,吃饭连汤都舍不得烧,就爱喝那黄黄的溜馍水。
听她这么说,我们这伙围在她身旁听她说话的娃娃就会义愤填膺:屁,放狗臭屁哩,那是他们那里的水咸、没法喝才烧汤,自己哄自己喝水哩!咱不就是怕烧汤再洗锅还要费水吗?咱的溜馍水还比那咸水好喝呢!
草儿似乎找到了回驳那些片面地小看坡上人的根据,所以就不住地点头:是哩是哩,他们的牙都黄黄的,说起话来让人感到怪怪的。接下来她又疑惑地说:真是怪啊,咱喝黄黄的溜馍水牙都不黄,那里的水看起来很干净,他们的牙齿却怎么那么黄?
我们就笑:谁知道哩!
那年我到离家几十里地的坡下—所高中去上学,终于见识了那咸得令人难以下咽的坡下水,也看到了许多一说话就露一口黄牙的同学,我们已脱掉了小时候的稚气和偏见,所以我和这些同学都相处得很好,从与他们的交流谈话中才得知,原来这个地区一带的地下水含氟量过高,所以才显得那么咸那么难喝,他们牙齿黄就是因为喝了这咸咸的高氟水。
原来同在家乡这片土地,坡上和坡下在吃水问题上都有着难言的苦痛。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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