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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相当昭峰 于 2010-9-20 12:15 编辑
“八月十五月儿明啊,爷爷为我打月饼啊,月饼圆圆甜又香啊,一片月饼一片情啊。”学唱这首歌的时候,就对爷爷打月饼这件事充满向往,认为那样的月饼一定格外香甜。但我爷“远庖厨”这点做得很是纯粹,一辈子没伸手做过饭,就连偶尔想喝一回玉米淀粉冲的糊,那也得由我奶亲自代办。我尝过一口,甜甜滑滑的滋味,很是特别。于是就跟二大爷家的小哥偷拿了半袋子淀粉做试验,结果冲出来的都是疙瘩,根本没法喝,为此还挨了奶奶一顿条帚疙瘩。家里其他人也不会烙月饼,我妈曾萌生过自己做月饼的想法,并且买来了一套月饼模子。后来因为相关工艺没有完全掌握,于是她的计划也无限期的搁浅了。
每到中秋节,爸妈的单位总会发一些月饼或是水果之类的福利。照例这些东西都要经过二次分配,送到爷爷家、姥姥家以及姑奶家,姑奶是我爷最小的妹妹,与我家住在同一条胡同里。平时,妈没事了也总去串门,逢年过节更是不能例外。姑奶是退休教师,自打我记事的时候她就开了一所育红班,我和姐还有小哥都曾在那里学习。姑奶的教育方法一贯严格,体罚学生也时有发生。而且也不会因为我们是她的亲戚而有所松懈。淘气的小哥被管教几回后,给姑奶起外号叫“老黑太太“。还暗地里发誓说,长大了要当警察,枪毙“老黑太太”。
一年中秋,妈妈的单位不知道从那儿联系来一批广式月饼,那时市面上不太多见,妈就决定给爷爷送去。可爷爷说,不要。他就爱吃我们本地国营“老世泰”食品厂做的月饼。于是,那些又被妈妈带回来的月饼让我吃了个尽兴,里面除了干果,更让人惊喜的是还有肉脯。但我说月饼里有肉,他们都不相信,因为别人没吃到,说,有可能是葡萄干。后来我又吃到一块,并把肉脯挑出来给他们看,他们才相信,还说我有口福。
同样证明我有口福的是还有一次去姑奶家吃饭。那段时间正好我妈去外地学习,我爸有事出差,只好让我和我姐在我姑奶家吃饭,然后晚上我奶过来陪我们。吃第一顿的时候,姑奶怕饭不够,特意从食堂买来些馒头,我拿起一个,咬一口,发现里面有肉。其他的人感到奇怪,掰开别的馒头看看,正常得很,从里到外都是面。姑奶家的那几个叔叔说,有可能是食堂的人想改馋,于是把肉放馒头里,出锅时却忘了,搀乎在一起卖了。说完,三叔特意拍拍我的脑袋说:“你真是挺有口福的。”
在姑奶的敦促下,我跟比我大一岁的小哥一起上了小学。据说,那次姑奶还动用关系,为我走了次后门。我总怀疑是姑奶想涨价又不好意思多收我爸的钱所以让我提前上学。
长大后,小哥并没有成为一名警察,姑奶的生命没受到任何威胁,并以84岁的高龄成为了他们那辈人中最长寿的一个。虽然她现在瘫痪在床,靠呼吸机和静脉注射药物维持生命。但我那几个叔叔始终没有放弃过。从春节时病危到现在都快过中秋了,又熬过了大半年。妈说,如果哪天药打不进去了,那人就完了。妈经常去医院看她,老太太早几年就失去意识,眼睛也失明了。但妈说,去看看,留个念想。我也去医院看过,黑瘦的她倦缩在床上,时不时的抽动一下,有时还发出几句不太清楚的呻吟声,可能她也知道痛吧。如果她意识清晰的话,也许她不能活这么长的时间,以前的她多麻利、多要强呀,那能容忍自己如此无用与窝囊。也不知道,今年的中秋,会不会是老太太有生之年的最后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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