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
文/乘风邀月
每年过节,我们都会去祭祖,尤其腊月三十,年近八旬的大伯总要与我们结伴而行。尽管我们上坟的方式迥然各异,但大家要表达的意义却殊途同归。
今年,也不例外。我们只带了鞭炮去,而大伯和堂姐所带去的除了鞭炮之外,还有刀头敬酒、草纸、香草等。关于这个方式的不同,大伯曾表达过异议,但到底没有反对过我的爸妈。大伯说,人死如泥,只要活着的人能记得那些死去的亲人,并时常去坟上走走,那就相当的不错了。记得有年春节,正在观看法制频道的大伯说,你看,这世道都成啥样了,为了什么生意、事业,都只顾忙自己的,连过春节都没工夫回家了,甚至好些年如此,难怪老太太会状告她的子女们不回家看看。另外,大伯很清楚,我的父母都信奉了基督教,既然信仰这个,就像大家信了佛一样,心诚则灵。因此,大伯对我们所采取的祭祖方式也是并无异议的,但他自己自然是承袭了祖上习俗。
站在祖坟地,面对众多逝去的亲人,我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有魂灵存在,不知道我们一家人的这两种不同的方式他们到底能否都接受。按理说,祖宗习俗这一方式大家最易接受,一是因为大家熟悉,千百年留传下来的习惯。二是上供种类丰富,无论吃的、喝的、需要出门消费的纸币,可以说一应尽有,而且草纸上面都清楚的写到了逝去亲人的姓名,想必他们领到属于自己的那笔钱时都会特别的开心,甚至有的会狂喜,居然比活着时还富有。但说起我们所采用的基督教的方式,这就完全不一样了,一种全新的祭祀方式,特别简化,甚至简单到放点鞭炮似乎就一切OK了。我总是在想,这个未免太现代,或者说西洋化的进度是否太快了些。也许那些逝去的亲人们会觉得奇怪,希望不要在骂我们这些活人们抠门、小气!
在最近几年逝去的亲人中,大伯母、三伯母和弟弟都是知道基督教的,自然也知道是怎样的一种上坟方式。当然,大伯母和三伯母两家生前都没有信奉基督教,亲人们的祭祀方式自然是祖传。我的弟弟就不一样了,无论是葬礼还是后来每年的祭祀,说白了,只是去坟前放点鞭炮而已,要想对弟弟表达一番情意,那种浓浓的感情,好像就只有多放一些鞭炮了。
如果说我的弟弟知道并接受这些,那我的爷爷、奶奶以及其他的亲人们呢?弟弟一定会告诉他们吧,但愿他们都能习以为常!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渐渐升腾起了些许宽慰,可堂姐似乎并不这么认为。许多人都说2011年是个哑年,坟上不能添新土,她却给所有的坟都添了。母亲说,弟弟的坟上只能放鞭炮,堂姐也照办。每年上坟时,堂姐都不会少了弟弟的一份,除了鞭炮,其他亲人有的弟弟都会有的。当然,除了放鞭炮是在弟弟的坟头外,堂姐将弟弟的姓名写在了烧给爷爷、奶奶、婶子们的冥币上。在给弟弟放鞭炮时,堂姐说,老弟啊,过年了,我给你送了点心意,不过要麻烦你抽空去爷爷、奶奶和婶子们那里领一下哦;回头过来,堂姐又会对爷爷、奶奶和婶子们念叨,阿武也有份的,千万别忘了转交给他啊!
看在眼里,听在心里,我的泪忍不住在心里涌动。
不仅堂姐如此,就连八旬的大伯也是频频叮嘱,请你们照顾好阿武,保佑他的女儿健康成长,保佑所有活着的亲人。堂姐就在眼前,大伯却执意要亲自摆放好所有祭祀物品。大伯,慢慢弯下腰来,先将刀头敬酒在爷爷、奶奶及大婶的坟前一一摆好,然后再点燃香草。其间,有一个镜头深深地刻录到了我的脑子里。静静地望着……大伯,似乎什么也没说,因为我没听到他说什么,但大伯似乎又说了许多许多,他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特别虔诚的样子。直到大伯离开坟前,他才轻轻地招呼我们,娃儿们,来把鞭炮放了吧。
好,我们应声而去。大伯却突然喊道,“春燕,春燕呢?”。
“大爷爷,我在这里呢。”正在弟弟的坟头拔草的春燕欢天喜地地冲大伯跑了过去。大伯,在春燕的头上轻轻抚摸着,在握过春燕小手的瞬间,笑了,“春燕,你现在知道你爸爸的坟在这里,将来你还记得吗。”
“记得,每年我都会跟你们来上坟的!”春燕认真地回答大伯,大伯也认真了起来,“将来,你要有本事,你能记得你爸爸,能给他树上一块碑就好了!”
“树碑干什么呢”春燕疑惑不解。
“说明你还记得你爸爸,你孝顺、有良心。”
“嗯,知道了!”
鞭炮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朦胧间,那种灵魂真切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大有一种呼之即出的感觉。我想,不管他们的日子过得咋样,节日总会庆贺的吧。所以,对我地下有知的所有的亲人们,我还是要说,领到钱物赶紧享用吧,千万别再像有生之年那般,总是苦着自己,等到捏在手头的钱不再值钱了却后悔不迭。
2011年5月12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