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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很好。暖暖的午后，随意听些老歌，突然有了怀旧的冲动，有些人事就那样不曾预约地从心海脑海一股脑儿泛上来。浸泡在柔婉的音乐氛围里，我把自己扔进旧时光，任流淌的音符去浣洗心灵悬浮的泥沙。
一个清晰的影子浮现脑海。尚显稚嫩的娃娃脸，沉默且羞涩；好听的男中音，歌声里满是阳光灿烂的海滩；另就是，他留在毕业纪念册上的仅有的“保重”二字，漂亮的行书总让人联想到神情的专注。近二十年不曾相见，我不去设想他如今的模样，当年的篮球架下，那个缓缓走来的清爽男孩已经定格成永远的风景，蓬勃的容颜，温柔的笑靥，不论何时想起，内心总温暖如初。
没有故事，也不曾开始。青春飞扬跋扈，成长洒脱不羁，懵懂又单纯，直到他毕业，我才若有所失。清楚记得他离校的那个午后，淅淅沥沥的小雨衬托着离愁别绪的感伤，我一个人站在三楼教室的窗口，看着他的身影在通往校门的林荫小路上一点点变小、消失。腮边泪共窗前雨，就那样无声地落下、再落下……
一曲离歌两行泪，不知何地再逢君。
按照他留下的地址，我寄去了一封信，内容完全忘记了，应该是含蓄地表达了些什么吧。那个暑假，我几乎是最后离校的，带着怅然和失望。然而阴差阳错，我走后，他的信到了，那封被别人弄丢的、我无缘见到的信里说了些什么成了永远的秘密。十几年后，我们通过校友录取得了联系，往事，像一片云朵，清晰地倒映在清澈的溪中，而柔软的故事，已变成一个遥远渺茫的梦。于是我知道，即使泪水，也不能印证某段情感的不朽。
五年前，重返母校，我们认识的第一个秋天，是在这里。林荫小路依旧，那些开满鹅黄色小花的树木依旧，只是更大了些，梧桐、垂柳挺拔如当年，那些新添的年轮，一定美得叫人心碎吧。在一棵树下站定，我把目光伸向篮球场，一些年轻的身影活跃其中，阳光在脸上轻漾着。他们正青春作伴，而我是往事相随。一片树叶轻轻落下，停留在我的掌心，一如年少的故事，即使被遗弃，生命的绿色也不会消褪，那些怦然心动，那些朦胧之美，不论岁月短长，不管身在何方，回身而望时，他们始终是生命中郁郁葱葱的灿烂风景。
我由此相信，某些相逢是命里注定。
向人生纵深地带跋涉久了，不免疲惫麻木，只顾着自己脚下的路，行得累了，来自他人处的点滴关爱便像孤寒中的一捧烛火，暖人而可贵。
十六年前盛夏的一天，参加工作不久的我休假探亲，去到火车站时，混乱的秩序、拥挤的人群顿时让我心生悔意。排在长蛇一样的队伍中，规避着酸汗淋漓的草莽男人，每挪动一步都困难万分。终于轮到我时，窗口里传出的声音差点让我绝望：“拿零钱，找不开！”湿热的空气几乎让人窒息，额头上瞬间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顾不得擦，手忙脚乱翻包，翻口袋，然后是失望。明显感到有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身后的长蛇阵里是不断的催促和不耐烦。正在两难时，肩头上伸过来一只手，“我这儿有！”匆匆回头，是一个戴茶色眼镜的中年男人，马上想到心怀不轨，片刻的犹豫后，接过来递进窗口。
在食品摊点换好零钱时，他已买完票冲我走过来，年少的戒备让我甚至不敢多看他的脸。不顾他的推阻，执意把钱塞进他的手，那张纸币，因为我的紧张，早已被手心的汗浸得潮湿。对一个初入社会的小姑娘来说，陌生的中年男人无异于危险的代名词。去往候车室的路上，我惜字如金地回答完他随意的问话，甩下一句“我先走了”便急急逃开。
然而，我没有躲开。他与我同路，他的座位就是我的邻座。那两个小时，我如坐针毡。他很识趣，看出了我的防备，除了安静地递上一个苹果，再无二话。趁他打盹的当儿，我把那个苹果轻轻放到了靠窗户的台子上。
到站时，他站起来跟在我身后，穿过拥挤的人群，一直送我到车门口，看着我下车、出站。而我，一心想着逃开，连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毫不知晓，那声“谢谢”也始终没有说出口。多少年过去了，每每想起，总引为憾事。我们不过陌路而聚萍水相逢，这一擦肩，或许就是一生。
因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心，因为不敢打开设防的心门，很多美丽的相遇就这样失之交臂。
初涉网络，偶然结识了一个写字人，知道我发过几个豆腐块但已搁笔多年时，他鼓励我重新拾起，并带我遨游在网络文学的天地。“你不该只写些小随笔”，简单的鼓励给了我百倍的信心。我玩在论坛，结识了新朋友；我建了个人文集，坚持着写了几十万字；我试着投稿，文字搬上了报纸杂志。等到想起与他分享快乐时，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销声匿迹，QQ永远灰暗着，博客两年不见更新，一切皆默默。
突然觉得失落，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虽然我们同城，但我没有告诉过他我们相距仅仅几千米，他曾邀我去观篮球赛，也曾约我去看奥运火炬接力，那个时候，我一一婉拒。我甚至，固执地守着自己的原则，不留QQ以外的任何联系方式，不发照片不开视频，所以至今，他的相貌，我都一无所知，我们，就这样擦肩而过。
这个下午，我把时间交给回忆，看阳光一点点消褪了午后的慵懒疲惫，只剩下一团温温暖暖的玫瑰色，和一片安静美丽的红晕，这样的玫瑰红这样的美丽，与此时的心境非常合适。不知相貌的网友、永不再见的陌生人、默默关注我的老同学，一切的一切，都如晨雾一样，在阳光破云而出以前，便消散在不知何处的角落，寂寞人生，却因此多了些微小纯净的快乐。就像泡一杯茶，看那些花朵慢慢涨开、沉浮，这样的寂静与喜悦，于人生旅程的行走，应当都是值得留恋的美好。
这个世上，谁曾影响过你的人生？谁又曾装点过你的梦？行走红尘，你可曾与我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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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1-5-17 0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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