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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君雅 于 2011-5-15 12:15 编辑
走出糖果咖啡屋的时候正是凌晨三点,城市陷在一片雾气之中,曙光微露。
把记着地址的纸条塞到钱包里,我最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竟然连地址和时间都要用笔记下来。
落地窗外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半长的头发有些凌乱,盖住了面孔。他伸手去抹沾满了雾气的窗子,似乎想看自己的眼睛。我走过去,从包里取出小镜子递过去。
他怔了一下,瞪大眼睛打量着我,似乎有些茫然,然后接过镜子。
他的眼睛实在漂亮,眸子漆黑,眼角有错落了风情的稍许疲惫。鼻梁高挺,肤色白皙,嘴唇是性感的微薄。左边的嘴角挑起一个戏谑的弧度:“我快瞎了。”他低声说着,身体靠过来,发丝垂在我的脸上,有些痒。
我往后退了一步,习惯性地与人保持距离。
“谢谢你。”他声音依旧在我耳边,镜子送回我的手上。
不是个鸭子吧?我有些失笑,“不用谢,你的样子很像我的弟弟。”
“哦。”眼睛闪了闪。显然,他以为我在用老套的说法搭讪。
我懒得解释,正好一辆出租车经过,伸手拦下。
“你的弟弟,”他突然大声问,“去哪儿了?”
我回头看他,他正半眯着眼睛,似乎努力想看清我。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T恤,秋天已经来了这么久,穿得实在太单薄。
“早死了。”我笑笑,关上车门。转头说:“开车。”
车子开出这条寂静的街,司机师傅转头问我:“去哪里?”
“回家。”# F: u+
师傅笑了,“你可真逗,我哪儿知道你家在哪儿啊。”
也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茉莉路,恩……”我咬了咬嘴唇,“还是茉香路来着?”
那师傅以为我在开玩笑,“现在的女孩子啊,一个比一个幽默。”
我有些懊恼,我并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低头翻包去找我的备忘录,入眼的先是包上一道十公分左右长的口子。
钱包不见了。
“茉沉路58号,香阑小区。”我对司机师傅说。心里却骂:小兔崽子!我操!
从家里拿了钱付了车费,洗了一个热水澡,打电话给萧南。
“今天的时间和地点。”
他似乎已经开始睡觉,声音有些懒怠。“你不是记了么?忘记放哪儿了?”
“钱包被人偷了。”
电话彼端沉默良久,然后才说出了时间和地点,我用笔记下。
“莫晴,若是让老K知道我们有联系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所以这次是你帮我一次,我会拿笔记下来。”我皱皱眉,“这次以后,不要再喊我的名字,你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错误何止如此?”他淡淡地说,似乎正在彼端轻笑,“莫晴,再见!”
变得这么有礼貌?我放下电话,先去补觉。只有精力充沛了,才能好好工作。
晚上十一点,我按着纸条上的地点打车去“金碧辉煌”。道路却被封锁,警车出动。
取出纸条,先拿打火机烧掉。然后点燃一支烟,立在街口静静地看。
我的手没有抖,我这么告诉自己。
“李老板安排了三十多个人装成客人的样子,把周围的包厢都包了,到底还是没逃过一死。”有知情人在旁边低声谈论。,
“不是说被水果刀一刀割断了气管么?那些人干什么吃的,竟让那杀手近了李老板的身?人都死了,再抓住凶手又有什么用?”
“那小子装成服务生!”那人吐了一口吐沫,“妈的,幸亏出事的时候我正好走到门口准备给我养的那小骚货打电话,不然也被带回局子里,可就麻烦了。”
他们又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头脑有些发蒙。
萧南是提前动手了?还是他根本给我的时间就是错误的?
前者可能性极小,我们做了三年搭档。如果联手合作的话,他怎么会轻易落得被抓住的地步?虽说顾主要求的时间紧,却也不至于再无机会。
如果是后者……我警惕地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烟头差点烧到手,顺手扔到垃圾箱里。如果是后者,我必须马上准备逃亡!
转过这条肮脏的小街,饶过散发着臭味的垃圾箱。抬眼看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我认真想想,终于想起。依旧是早晨穿的那条牛仔裤,上身却多了一件米色短打外套,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很多。
“没有钱买衣服为什么不直说?”我临时起意,向他走过去。
他抬头看我,半眯着眼睛。直到我走近,似乎才认出我。白皙的脸蛋红了一下,脚下却没动,“还剩三千,都还给你行不行?”
“怕我报警?”我笑了出来,伸出手指去挑他的下巴,“那为什么还要偷?”
把脸别开,他有些不自在。从兜里掏出一个女士钱包,却不是我的。“这还有五百,都给你。剩下的一千三我再想办法。”
“这又是从哪儿偷的?”我学他今早的样子,把身子挨了过去。眼睛正好对上他紧抿着的薄唇,依旧……很性感,有些青涩的性感。
他慢慢地张开嘴,舌头伸出,卷着一截刀片。把刀片用手取下的时候,舌头还顺便舔了一下嘴唇。他斜着眼睛看我,“我不能坐牢,甚至不可以被拘留。我没有时间了!”他低声说:“我今天刚学会一个杀人的方式,其实我不想……”
学萧南么?我笑了起来。
很早就有人说过,我笑起来很漂亮。
所以他确实怔住了。我迅速地捏住他那只拿着刀片的手的腕部,轻松地向他身后一掰。顺势回转过身体,鞋跟在他膝后用力一脚。他就被我反制住一只手,单腿跪在了地上 。
半长的头发用力一甩,他转头瞪着我:“你……”
“我?”我还能滕出一只手点烟,把烟雾喷到他那慌乱的脸蛋上,“别怕!只是想在你那借住几天,你的地方没有别人吧?还方便么?”
他眯着眼睛打量我,突然露齿一笑,“只有我一个人,不嫌乱的话,就来吧。”
_很好,我松开手。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里面还有两万,这几天就先不要干活了。”
他没说话,接过卡也没问密码。转身带路。
他住的地方在靠近的郊区的一个破旧的楼房。楼道的灯光昏暗,有几层甚至根本不亮。墙壁上都是乱七八糟的涂鸦以及各种小广告,空气中还有一股腐败的味道。真是个适合拍鬼片的地方。
他住在八楼。
房间其实不算乱,收拾的很干净。但实在寒酸。墙壁甚至没有刮大白。
“只有一张单人床,我明天出去买张垫子。”他面色有些窘迫,似乎无法好好招待客人的那种手足无措。
“不必去买,”我看向他,“我们两个都不算胖,可以睡。”我说着便开始脱外套和外裤,他怔在那里看着我的动作,然后嘴角浮上一抹笑。
;找过鸡么?你。”我看到他的脸猛然一红,似乎有些愤怒。
“我不是……”
“我知道。”我笑着去解他前面的扣,“你不是鸭子,是职业扒手。”
“可以的。”萧南把眼睛闭上说,“先把我绑紧扔柜子里关上三个小时,房间里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我想他对黑暗和幽闭或许都有恐惧,然而每个人都有不愿朝向光亮的过往。或痛或伤,我无意探询。
我照做后把他拎出来的时候,他面色发青,浑身都在颤抖。当他麦色的肌肤上印满血痕的时候,他果然啜泣出声。
后来我问他:究竟是因为疼痛哭的,还是因为恐惧?他那时正趴在床上抽烟,身上的伤口还在幽幽的渗血,他说:“是舒服的哭出来的。”
我想我们真是天生适合的搭档。
然而事后才知,我们之间的默契和适合并非只在游戏上。这算不上一件好事。
我琢磨着,萧南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死了?
I我停手,问自己:这个人是谁?我为什么要打他?
掰过他的脸,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我才想了起来。
“你今早偷了我的钱包?”
他一头汗水,下唇有自己的牙印,“为这个打我?”
你是这么想的?我不知如何解释。拍拍他的脸,我继续。
我……”他抽着气,断断续续地问:“真的像你弟弟么?”
我甩了皮带,在床上坐下。然后梳理今天发生的事情。“恩……不像的。我今天早上记错了。”
我拽拽他的头发,“以后别偷东西了,常在河边走,早晚要湿鞋。为了这点小钱,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不值得。”
他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你这么年轻,又干净漂亮的,只要肯吃点苦,以后想混好不难。”我把他往床上推。
“你能借我些钱么?”他突然说,眼睛瞪大了看我。
“要多少?”
“一个眼角膜手术要多少钱?”
我摸着他的眼睛。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很漂亮,眸子很黑很黑,眼角有错落着风情的少许疲惫。“谁的眼睛出问题了?”
他缩了一下瞳孔,冷静地打量着我。“早上不是告诉过你么?我快瞎了。”,
有么?我回忆一下,似乎是这样。“哦,没问题的。你就是为这个偷东西?”“我大学还没有毕业,”他说,“我不能肄业,不能变成瞎子。我无法允许我的生命有残缺。”
这话好耳熟,似乎曾经也在哪里听过。我仔细回想,我的弟弟,莫雨,他似乎也这么说过。可是他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十五那年吧,就死了。我赚了那么多钱想给他换心,却始终等不到一个合适的心源。而他,却在一次短暂的好转中跳楼了。
他怎么说的来着?想不起来了……
我却记得他不喜欢自己因为生病输液而变浮胖的身体,他是个爱美的孩子。
我有些气恼,扬手就给了眼前这人一个耳光。
他被我打愣,“你怎么这么暴力?”
我翻过他的身子,还想揍他。
够了!够了!”他喊,“很疼的知不知道?”
“是么?”我突然生出点歉意。“那我给你揉揉?”
“免了!”他费力的转过身,“松绑吧,姐姐!我胳膊都麻了。”
姐姐?真好听!“你叫什么?”
“童言。”
“名字很好听。”
“可以松绑么?”他苦笑。
我把他的身体抵在墙上,就要坐下去。以前,三年以前,我和萧南是这么玩过的。
他坐着,我坐着。很煽情。
然而,童言那儿是蔫的。
“为什么不兴奋?”我奇怪。
“你……”他脸红了,斜着眼看我,样子颇为无奈。“吻我。”然后这么说。
我照做,他的嘴唇凉凉的,舌头却是柔软的温热……
我似乎很少这么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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