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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舞月飘雪 于 2009-12-10 21:50 编辑
又下雪了。
走在去妈家的路上,听到前面几个孩子在争论:你们说雪花像什么呀,我说像白糖,不对,像咸盐,要我说呀,像鹅毛……
不由得笑了。雪花像棉花,这是打小妈告诉我们的。
把码成垛的大豆摊开来,砸、簸、装袋,把玉米搓成粒,将土豆白菜都入了窖,等到把该归拢的东西都归拢完,已经可以听到冬天的脚步声了,这时妈开始坐在炕上为全家人缝制过冬的棉袄和棉裤。
棉花只有一小部分是新的,旧棉袄和旧棉裤里变黑变硬的棉花,经妈的手揉成絮撕成片与新棉花掺在一起,一番鼓捣之后棉花变白了变柔了变匀了,接着一件又一件又软又暖的棉袄棉裤就变戏法似地出现了。棉絮飞舞中,妈的头上身上都变白了,身影亦看着有些朦胧。
那个年代,从单到棉,大多人家都是“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我上面虽有哥哥,但妈认为男孩女孩是该有差别的,于是哥的蓝或黑的棉袄总是改给弟弟,而我每年都能欢天喜地地穿上一件花棉袄,而头年穿小的棉袄则改给妹妹。棉裤可就不分男孩女孩了,长个子了就接一截,实在不行就谁能穿改给谁,但必是拆洗一新,绵软厚实的。妈做的棉裤总是腰很高,用她的话说得护着肚子。
那时候的冬天可比现在冷多了,雪厚三尺,哈气成冰,西北风能吹进骨头里。赶十几里路去上学,拖着爬犁去山里拾烧柴,溜冰、抽冰嘎、打雪仗,穿着妈做的棉袄棉裤,穿越一个又一个冬季,我们不惧怕寒冷。
在村子里妈是出了名的巧手,她会裁剪,会自己做衣服,整个冬闲,家里的缝纫机总是哒哒哒响个不停,从小我们兄妹四人一直穿妈亲手缝制的衣服,我上高中前都这样。印象最深的是妈缝制的中山装,上面一侧兜盖顶部妈还精心锁出一个扣眼,能别进去一只钢笔。花棉袄外罩上这样的中山装,我那时穿着总是胸脯挺的高高的,觉得特神气特有派头。
除了做衣服,妈还做鞋垫。将棉毡子或旧棉花用布包上,比照鞋子大小剪成,用缝纫机轧出花样,既厚实暖和还不走型,用它来垫棉鞋最好。
那时的棉鞋叫做棉靰鞡,黑色棉布面料,鞋面有两排扣眼用来穿鞋带,鞋底是厚厚的胶皮,样子憨头憨脑的,不怎么好看。现如今棉鞋花样繁多,就算最保暖的雪地鞋和军勾鞋,在室外站久了总还是冻脚,而记忆中的棉靰鞡却不。每天晚上妈都不会忘记一项重要工作,那就是给我们烘鞋和炕鞋垫,每天早上起床垫上干爽的鞋垫,棉靰鞡伴我们量日子。
几十个冬天过去了,羊绒衫取代了过去的小棉袄,羽绒服代替了棉猴,棉靰鞡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棉裤的填充物也有了羽绒和驼绒,而且少有人再费神劳力地去做,现在的孩子已没有了亲眼看着妈妈为他缝制棉衣那份幸运和幸福了。说雪花像棉花,现在的孩子想象到的是抽象的外形,而童年的我们感受到的是实实在在的温暖。
无论是小雪轻扬,还是大雪如舞,每一个下雪的日子,我都要去雪中溜达溜达。纷繁的雪花朦胧了世界,拂在脸上,洒在身上,朵朵棉,片片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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