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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链 [复制链接]

Renren

主楼

发表于 2010-8-30 09:0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手链（小说）
　　阿凡（Renren)原创

　　我和小眷好上了。我爱她，她也爱我。
　　小眷很漂亮。两只清澈眸子直勾勾看我的时候，我就被她俘虏了。在我向她求爱的那个月夜，她双眼曦曦生辉，嗯嗯哦哦朝我扬起好看的下巴，时不时还把张开五指的手掌翘到眼前翻来翻去的看着。我后来才知道，她开心惬意时就有这种习惯。但是在那个夜里，我顺着醉人的月光发现小眷不仅眼睛和下巴好看，那双手掌也很耀眼。白嫩嫩的腕上挂着一条银色手链。
　　小眷对我提起，以前有人说她是一个月光般的女子。小眷说得很淡，但是在我对她求爱的夜晚我想起这话了。那一晚有月光。只不过当我醉心于月光时，月光却在一旁自我欣赏她的玉掌。这让我有些迷惑。

　　我们的恋爱发展得很快，没两三月就难舍难分了。这两三个月我们白天互相打甜言蜜语的电话，晚上无休止地幽会。所有相爱男女之间的事都使我们着迷。除了喜欢小眷的眼睛下巴，我又迷上了她的身体气味和柔软的淑女嗓音。我说不清那种气味，淑女嗓音后来却被我改造了。往往是在树林里草地上，或者在她挂着键身乌拉圈的房间里，我甜言蜜语手嘴并用把她勾撩起来后，她会搂住我的头趴在我耳边哽咯：阿凡……操我吧。这个词最初是我教她的，经她口说出来，羞怯中就带上鬼鬼祟祟的味道。每当这样我就觉得她成了朝我汹涌灌来的洪水。每一次我都被灌得浑身正气。所以每次过后我都会抚摸她的颈背和耷在背肩的长发。我会一边摸一边说她：小眷你是个好女人。每当这样，她的脸就美得像一朵泛红的百合。她会缩在我怀里，嗯嗯哦哦翻摆她的手。两只惘惘眼眸偶尔还会闪起几缕水光，让我想起大雨后的彩虹。
　　每个人都知道她和我好上了。而且她和我都清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会一直好下去的。然后，或者结婚，或者同居。实际上，我们也在朝这个方向发展着。

　　我和小眷都不是第一次了。在我之前她有过一个男友，在她之前我有过三个。这个一比三本来在我们好上之前就不是隐私，可是现在小眷认为这样不公平。小眷说：要么我再谈多两个男的，要么你把以前那些都忘了。只有这样才三比三扯平。我说我以前三个是胡闹的不算数，那些人我早就忘了。谁知我这么一说她脸就阴了：你怎么忘得这么快啊，那明天起来是不是把我也忘了？你！
　　我说：你你你……？
　　她说：你什么你，我最看不起无情无义的人。
　　我说：你你你……！
　　我哽住了。她又在埋头看那双月光手掌了，翻着摆着。好一会她才说：阿凡你看我的手……
　　她的手很好看，系在腕上的黄澄手链轻轻摇曳，月光照着更衬出白嫩柔软。我知道她的手很柔软，无论我抚摸她还是被她抚摸都很有快感。但是在我看得出神时她又说话了：你以前和别人好过我不计较，可是你怎么能把人家忘掉得这么快！
　　看我不再“你你你”了，又接着说：一个男人花心一点可以理解，绝情薄义才最可怕。她说得柔声柔气，很清澈又漫不经心，弄得我只能无精打彩对她叹气：小眷我说过的，我最怕和女人伴嘴。
　　那我们还是分手吧。
　　她边说边翻摆着手掌，合拢，分开，再合拢。那条金手链晃过来又晃过去。

　　她喜欢戴这些玩意儿我是知道的，可是我数不清她到底有多少手链。白的，黄的，不黄不白或者又黄又白的，总之我数不清。我承认这些拉拉耷耷的东西套在她肉质纤白的手腕上相衬完美，而且条条不同，一条一个景观。她说她看过一本书，书里说，拴住了女人的手就栓住了女人的心，所以男人想得到女人的心，就送她手链。我说明天我买一条送你。她说你算了吧，你这人并不在乎这些的。我们两个差别很大，还是趁早分手的好。
　　于是，我们分手吧，这话成了她的一个游戏。她说了一次又一次。我赶去和她约会逾时要分手。给她买冰淇淋多问了摊主小妹能不能多装几块碎冰要分手。总之无论什么屁大的事都会成为分手的理由……我觉得她准是疯了。而我可能也变傻了。关于三比一的事后来又被她说了又说，我和她都非常清楚地记住阿凡曾经有过三个女人，作案三次因此罪行累累，而小眷是清白的，所以这不公平。所以，白天里无辜的小眷对罪犯阿凡说你走吧过你以前的日去吧，到了晚上再来一个电话，阿凡你在干吗？我一般在白天很失落，只有晚上才宽慰无比：毕竟很幸运，我被她休了很多遍，但没有一次持续两天以上。每个失而复得的夜晚，她都把我抱得密不透风，让我吻她抚摸她，操她。然后软在我怀里说她一直爱我舍不得我，说她闹分手只是因为我整天傻忙她要引起我在意她，说她从今往后不再欺负我。通常是说到最后她就在我眼前翻弄手掌，分开合拢，再分开再合拢。我下了很多决心要买一条手链送她，要把她套住。可是在新的早晨到来之后，往往我又没有机会了。
　　尽管这样，我们的恋爱还是很滋润的。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比小眷更美好的女人了，就连她那套疯疯颠颠的“分手、和好”的小儿科节目，也成了我生活的一道景观。分手让人忧愁，分手后的和好又让人激情倍增。这就是补偿了。
　　但是我一直没机会送她一条手链。

　　复活节这天并不特别。因为是休息天，因为这天阿凡没有任何使小眷想到应该分手的言行举止，所以我们像其他恋人一样过了一天。从公交到大街，到冰淇淋车摊，到公园。再回到大街。回到公交。回到家里。然后，因为停电，我们点了几根蜡烛。然后在烛光中回到床上。
　　我这才搞清小眷身上那种气味。她说阿凡你个傻瓜，这不是我的气味，这是海盐的味。我洗的是海盐。懂不懂，是海盐。我说不是吧宝贝，海盐不是这个味，要不也准是抹到你身上它才变得这么好闻吧。她咯咯咯又是傻瓜又是宝贝地笑了半天，笑得那几根烛光不停地摇晃。笑过之后她靠在我眼前翻着纤手叹息，阿凡你真好人。我说我一直是好人。小眷缓缓地说：那个人……他对我很好的。
　　我当然知道她“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把她捧得像公主一样，天天给她写情书，变着法子轮换送她鲜花、巧克力和手饰。她和那个人鬼混了很久。这些事我是断断续续从她那里听知的，所以一听到他我就翻眼。但是烛光下小眷的眼眸和脸腮特别温暖。她说，阿凡你吃醋了你干吗不问我怎么和他分手的……别开电灯好不好？我说，你们怎么分手的？然后我盯着那几根慢慢燃烧的蜡烛发呆，听她讲那个人的故事。做爱之后她都是这样的，一脸微红柔和。她的宁静嗓音落在晚风烛光里，让我也觉得若明若暗。
　　她的故事一点也不新奇。那个人对她无微不至，记住她的生日记住她的嗜好记住她所有鸡毛蒜皮细节，他记得住所有允诺，从不迟到。总之她说她让他给泡到蜜水缸里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像他那样对她的。只有一点让她受不了：他每隔三两个月就提出和她分手。第一次她哭天暄地，但是一个月后他又找她悔过了，她晾解了他。隔了不久，他又不要她了。再然后再回来。她和他最后那一年，他们分手六次，她原谅他六次。她说那时她就像这根蜡烛，他把她点燃了又吹熄了，再点燃再吹熄。直到她最后心如死灰。可笑的是，他和她分手时说她是太阳，说她温暖了他，也烧毁了他……等等，我打断小眷：他不说你是月光吗？小眷说，他好的时候说是月光，分手时就成了太阳。我说：神经病啊，怪不得你这么整天和我分手，分明就是跟他混得太久了。小眷好一会没吱声。然后哭了：阿凡，我那样折腾，你烦了是不是？我说：宝贝你别哭了好不好。

　　后来，她小人样地靠到我胸前：阿凡你说我是太阳吗？我说：你不是太阳也不是月亮。我说：你只是蜡烛。她幽幽地说：阿凡，我竟然能和你这样，讲这种事。你真的是好人。我说你别他妈的搞错了，好人的醋劲更大。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个人。而她竟然又翻摆起她的手。
　　你看我这手……别这样嘛，你看你看……你总说你喜欢我的手，其实你从没认真看过。
　　我看了才留意到：你这手今天怎么空荡荡的？她说今天没戴手链。我说你干嘛那么喜欢手链。她居然又说起手链套手再套心的傻话来，还问我喜不喜欢她戴着手链。我说戴不戴总之我也没怎么看，那些链条没你的手好看。她说：他就送过我手链……。我说，你别再提那个人。
　　用手链套女人的传说，我无意中也对他说过。后来他就送了我一条……是藏在一箱圣诞节礼品里寄给我，黄白间色的。
　　我说：别再提他了。
　　我戴着戴着就弄丢了。后来他又送来一条。
　　我说：别再提他。
　　你买冰淇淋那次，我收到他的短信。都两年了呵……
　　我哽住了。
　　他说他很悔恨。
　　……
　　宝贝你别急。你说得对我是蜡烛，烧完了就剩下灰烬。
　　……
　　是的我给他回复了。我说我现在只戴我自己的手链。
　　我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我说：我也要送你一条。
　　我不要你送我东西。
　　我说：那不行，他……
　　是他一定要送的，我拒绝不了……你刚才说的，他是真有点那啥吧。……强迫症。
　　我说，我说的时候觉得很拗嘴：可是，我受不了，你，接受过他的。
　　我现在，只戴我自己的手链。　　
　　我低下头：我受不了，我……
　　小眷没吱声。我知道她在看着我，只是我觉得抬起头费事，所以还是低着头说这些拗嘴的话：小眷，让我送你一条，好吗？
　　她双手扶起我的脸看着：阿凡，蜡烛又让你点燃了，还想栓住我的心是吗？

　　——2006/10/13 初稿

爱我, 手链, 下巴, 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