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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喜欢养鸟，或许喜欢养鸟的人，多半孤单。
我不喜欢看见鸟被关在笼子里，这样的景象总是让我联想起“拘束，失去自由，可怜”这些字眼。回老家看爸养的相思鸟，毛色锃亮，精神愉快，每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挂在外面，它会快乐地歌唱。
我问，爸，你为什么不再买一只相思鸟，和它作伴。
爸笑笑，你就不懂了吧，相思鸟相思鸟，只能养一只。
晚上，没人在客厅的时候，爸把鸟笼子放沙发上，一只手还搂着鸟笼子，好像和小鸟一起看电视。
秋天爸来我家的时候，我经常陪他去花鸟市场转悠。这样就相中了这只小鸟，卖鸟的说它叫鸠颜，四大名鸟之一。名鸟不名鸟不置可否，无据可考，“鸠颜”具体怎么写也不清楚，我只关心爸是否开心，在他罹患重病的康复期，开心最重要吧。
每天都是爸给小鸟喂食，奇怪小小的鸟吃得多，喝得多，拉得自然也多。有次我跟爸说，我来给它清理吧，把鸟笼子下面一块小木板一抽，鸟的粪便酸性很重，凝结了，得拿小铲子使劲铲，再用水清洗干净，放进鸟笼。
爸说，我来吧，知道你嫌脏。我马上就没有起身的意思了，知我者莫若父。
小鸟买了几天，一直不叫。我们故意逗爸，说你是不是买了一只哑巴鸟啊，它怎么不叫？
爸坚持说，它肯定会叫的。
国庆节某天，全家正在吃中饭，挂在阳光底下的鸠颜，毫无症状地轻轻叫了起来。那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象是近在咫尺的鸠颜小鸟发出的叫声。再仔细听，它的声音婉转曲折，能同时发出几个音阶，好像有四、五只鸟的“交响乐"”。
太神奇了。我们跑到阳台上，惊喜地看着鸠颜，它立马不叫了。等我们进了屋，它又开始叫了。
就在鸠颜被真正爱鸟的人，悉心照料之时，爸提出回老家，他说放心不下家里的相思鸟，还有他养的若干盆花。
爸走的第二天，我在睡懒觉，鸠颜在客厅里，它叫得不是那种婉转动听的曲子，而是单独乏味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没办法，我撑着爬起来，估计是想出去晒太阳了，把鸟笼子挂阳台上，继续睡。中午起床后，鸠颜没有再叫了，事实上自从爸走了以后很多很多天，我蓦然发现，它再也没有唱过欢乐的“交响乐”。
我一走近鸟笼，它就好像小鸡感受到天空老鹰的影子那样，使劲扑腾。喂食，倒水，铲粪便，次数多了，它才不那么警觉了。原来它熟悉的只有我爸一个人，而我竟能感受到鸠颜的心思，真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秋天进入冬天以来，偶尔天气好的时候，我和它在阳台上晒太阳。有时候会和它对视，默默看它的眼睛，和它说几句话。比如，批评它总是把鸟粮扑通到地下，到处都是，很难打扫。家人提醒我，是不是每次给它喂得太多了，我减少了给它的食量。
随后没过几天，发现它再也不到处扑腾粮食，一给它加食，它吃得可快了。我这才知道，鸠颜早就饿了，而我们却以为它还有米，不用喂。不仅如此，鸠颜养成了一个怪癖，假如鸟粮在它的小嘴巴黎囫囵地掉出来几粒，它会停下来，双爪倒勾，跑到鸟笼底下到处找，找到后先把掉下去的吃掉，再吃米缸里的粮。看它那个珍惜节俭劲，十分好笑 ------- 大人们教育孩子节俭，要费很多唇舌，小小的鸟，竟然如此聪明。
人，作为世界上所谓最聪明的物种之一，有时候是否太自以为是了呢？
冬天来了，鸠颜太小了，也感冒了。有时候它蹲在米缸旁边叫，我给它加粮；有时候它蹲在水缸旁边叫，我知道是水没了。有时候有水有粮，它还叫，我知道它大概是嫌冷了，把它从阳台上拿进来。
即使如此，它好像还是不太高兴，很少动。直到昨天，周末，我们都在阳台上喝茶，鸠颜挂在我们面前，我们一边喝茶一边逗逗它，和它说话，忽然发现它十分活跃，简直让我看到她大小姐久违的“笑脸”了，它一会跳这边，一会跳那边，舒展羽毛，看着我们，久违的“交响曲”从它的小喉咙里发出来。
又一个秘密被揭开了，鸠颜依恋着经常和它相伴的人，它希望你可以经常在它眼皮底下。
谁说鸟儿不怕孤单？我们人，为了拒绝孤单，养鸟，自己有事情了，把它挂在太阳下面，可是它需要人岂止精心的照顾，不愁吃喝，它更需要人的陪伴。
有一种放生就是杀生。现在天气很冷，假如放了鸠颜，它找不到吃的，无法抵御寒冷，会死掉的。我想等它长大，再强壮些，把它从笼子里放出来，先让它在屋子里飞，然后尝试着把它放出去。如果它能自由飞翔，能找到自己的伴，能够知道回来，飞进阳台吃我们给它准备的食物，那是最好不过的吧，就象偶尔来我们阳台边张望的麻雀。
今年夏天我放了家人买的两只蝈蝈，嫌小竹笼太过闭塞，和委屈，令人们沉醉的蝈蝈叫声，究竟会不会是蝈蝈怨怒的叫声呢？鸟或者动物有它们的笼子，人也有人的笼子，因此自由才显得如此可贵。
我和这只名叫鸠颜的小鸟，相伴度过寒冷的冬天。我带着我的美好希望，期待来年的春天，或者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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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09-11-30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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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30 22: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