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海棠心结 于 2010-8-7 07:14 编辑
比尔·波特开始了解中国的隐士传统是在1972年。想想,真的算上是遥远,1972年,我的生命初始刚一年,只道“吃喝玩乐”完全不知世事的小东西。自然完全料及不到三十几年后的我,会对隐士的生活充满幻想。
隐士,是人们最渴望的境界,却不是谁人皆可岂达的。故是景仰,叹息,憧憬,静好的结合。能够成为隐士,在人们的想象中,应该类同于神仙样貌,不食人间烟火,甚至长生不老,可以驾鹤西游升入极乐世界的。
在得知《空谷幽兰》居然为美国人所著后,不禁对该书持有怀疑,中国古代高深博大的文学和佛道,能够在外国人的笔下有神具灵,他如何把握和悟懂中国古语的深邃与艰涩?书名取得很中国化,若不是中国文学颇具功力,是无论如何都成就不了这样一种境界的。但很快,这些疑问在边读边解中,很快消逝,于轻松漫妙的文字,围绕放弃文明选择荒野的萨满——隐士,穿插从古至今的历史,带给人们一个完整的全耳目一新的诠释。
比尔·波特在书中这样描绘隐士:“吃得很少,穿得很破,睡的是茅屋,在高山上垦荒,说话不多,留下来的文字更少——也许只有几首诗、一两个仙方什么的。”他们与时代脱节,却并不与季节脱节;他们弃平原之尘埃而取高山之烟霞;他们历史悠久,而又默默无闻——他们孕育了精神生活之根,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社会中最受尊敬的人。
若想成为不受社会浸染,屏蔽世俗烦忧的人,远离喧嚣和人类,便也只有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人与人之间,无往不利,隐士之所以称为隐士,就是不愿与人为伍,躲藏起来即为大利。只是,不比古时,现在的隐士很难再觅得一处好所在来修身养性。
曾写过一文,《隐居在城市》,清晰表白内心,隐居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一种境况,却也只是心灵之上的无奈遁世,做不到与这个社会的脱节。也分明知晓内心的无法削离是沉静不下来的原由,是貌似平和,实质暗隐波澜的一个世俗之人。只能寄予希望与文字,让灵魂小小的隐藏一会儿罢了。
文字不过刚刚开始,就已经被自己的寻隐之情感动了。只是这感动其实不过是份叹息,叹息混僵的躯壳下日渐麻木惰怠的灵魂,相比义无反顾抛却凡尘的隐士们,该是何等的渺小而不自知。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我忽然觉得我就是个隐士呢?!不喑追名逐利,安安稳稳,自认健康快乐就好。于脱节不开的城市间隙中,努力排遣,哪怕是谓“苦中作乐”。
人的这种自主行为,一定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所谓隐士能够甘于清贫,与黄土为伴,每日反复皆为草木,田地,诗书,虫鸟,粗茶淡饭,很多人间事未享受过,人间情未领略过。他们不遗憾,无怨无悔。这大抵就是我们不能参透的原因,更是我们不能放弃花花世界投身归隐的关键。
抑或说,隐士因为对社会心存太多不满,看透也不再想获得之人,才有动力和决心与社会脱节,继而“真的有人更愿意选择荒野,而不是文明。这正是世界各地隐士传统的基础。”
五台山上一位老和尚对比尔·波特说:“中国当然还有隐士。但是当你遇到他们的时候,你认不出他们;除非他们愿意让你找到,否则你就找不到。”很令人豁然开朗的一句话。是么,若为真“隐士”,就一定是深藏不露之人,怎会让人轻易识别。后来的苏道长便是如此。
隐士在心空目明之时,作以深彻体悟,感慨,所有尘世之事都抛诸脑后,唯一可做的,就是冥想,冥想,感受精神世界的清澈。这是种内心安详的人。他们追求的不是成佛成仙,而是修行过程中的顿悟。
想起我家老先生的手机开机语为:阿弥陀佛。当初还在笑他心仿佛老和尚,其实现在方理解这四字深刻圆满的含义,他是在给自己一方净明之地——无量光佛——要有正大光明的心地,祈愿健康长寿和幸福美满。多么美好的语言。方才理解也不晚,我对自己的半生有个希冀,这就给自己一个“阿弥陀佛”的心语,让心慈悲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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