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飞过的夏天
文/暗香飞语
夏天的黄昏，偶尔会有三两只蜻蜓从记忆的天空飞过。
一只是飞自幼时的天空，躲在红纱巾里的蜻蜓。
多年前的夏天，阵雨前，乡村的池塘上空会飞舞着很多蜻蜓。池塘边，一个穿花衣裳的小女孩，喜欢挥舞着手中的红纱巾追赶着蜻蜓，全然不顾脚下湿滑的小水洼。突然，一个踉呛，小女孩摔倒了，手中的红纱巾飞出去后落在几米之外的前方。小女孩利索地爬起来去捡红纱巾，却意外地发现铺开的红纱巾里躲着一只蜻蜓。小女孩高兴得又叫又跳又笑还拍起了手，似乎是庆祝自己幸运地“捉”到了只可爱的粉蜻蜓……
一只是飞自少时的天空，落在诗书中的蜻蜓。
十年后的一个夏天，晌午后，一个穿碎花裙的少女安静地坐在院子中的凉亭里看书。一阵风起，书页翻动，停在《小池》前。《小池》诗曰：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读罢《小池》，少女的眼前有了一幅美丽的图画：泉水轻轻地流至池中，绿树在晴柔的日光里欣然地把自己的影子融入池水中，池中小小的清荷才露出尖尖的嫩叶，调皮的蜻蜓已飞立上头。用心，静静地看这只蜻蜓：它，昂首收翅，亭亭玉立。它，是只美丽的水蜻蜓……
还有一只是飞自青春的天空，栖在爱人肩头的蜻蜓。
又一个十年后的夏天，黄昏里，一个穿素色长裙的女人在阳台上看《你肩上有蜻蜓吗》的爱情故事。故事里，那个悲伤的男孩不忍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毫无知觉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请求上帝让他用自己的生命换回女孩的苏醒。女孩醒了，她醒来的同时，男孩变成了一只不能言语的蜻蜓。醒来的女孩想不到也不可能想到时刻围绕着她身边的那只蜻蜓，就是自己寻找未果的男孩。第二年的春天，女孩的身边多了个医生朋友的陪伴，男孩只能偶尔落在她的肩头。第三年的夏天，女孩的医生朋友变成了医生恋人，举行婚礼的那天，男孩落在上帝的肩头听到了女孩和医生丈夫关于爱的誓言。男孩流下了伤心的眼泪。从此，他就是一只蜻蜓，只为能栖在她的肩头，栖在爱的肩头。这只为爱衍生的蜻蜓，是只浪漫而执著的红蜻蜓……
又一个几年后的夏天，傍晚时，一个穿棉布衣裙的小妇人牵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在湖边散步。女孩手里拿着只红色的竹蜻蜓边走边跳边笑，那愉悦的表情象极了妇人小时候在池塘边追赶蜻蜓的神情。没多久，妇人和女孩走到了湖边的小广场。小广场上，女孩抽回被妇人牵着的手搓动竹蜻蜓的细杆，竹蜻蜓腾空而起。
小妇人看着竹蜻蜓旋转而上的身影，有些感觉似曾相识却又很不一样。曾经年幼，只知道阵雨前红纱巾下蜻蜓的可爱，却不知道它的勇敢。风雨欲来，它没有躲在树叶下，也没有躲在花丛中，只在湿闷的低空精灵般轻盈飞舞。曾经年少，只懂得诗书中清荷尖上蜻蜓的美丽，却不懂得它的睿智。《小池》是美的，《小池》里的泉眼、树阴、清荷和蜻蜓都是美的，“早有蜻蜓立上头”是因为蜻蜓懂得欣赏清荷的美，懂得彼此的风景。曾经年轻，只看到蜻蜓的浪漫执著，却没看到它的无怨无悔。有些缘份注定要失去，有些缘份注定不会有结果，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在远方默默注视就好。
夜暮降临的时候，妇人牵着小女孩的手轻盈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路上，她告诉小女孩，也是她的女儿：人，其实是一只飞过五彩斑斓的夏天、停在岁月肩头的蜻蜓。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0-6-13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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