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周文的时候,我心里那个乐。瞧见此人在人来人往的图书馆门口耍酷摆破事儿的斜垮在一牛逼极了的摩托车上,就想,如果告诉他我们寝室以及我们寝室所在的那幢宿舍楼以及我们宿舍楼前后方圆几里都风言他是我奸夫的话他会不会发动油门扭头撒丫子就跑呢?也许不会?大概会给我两耳刮子以泄心头之恨?
哎!周文朝我招招手。声音还挺大的,聋子也能听见。
我是那种心里憋不住乐的人,咧开嘴一蹦三跳地窜蹦着就过去了。有事啊?声音也挺大的,用的也是聋子都能听的见的力度。
周文就笑,拍拍屁股下的座椅,几乎是对着我吼一般,上来,带你去兜风。
我当时就怂了。期期艾艾地没话找话。我不是怂人。不是说跟个什么男人驾个烧油机器去兜风有啥可怕的。而是,在此之前,压根就没摸过摩托车这个玩意儿。见是见过。我家附近老有些流氓一样的家伙着一身比较招摇的穿戴,屁股后头紧紧贴一大冷天仍当盛夏过的女流氓,呼地就从我跟我们同学身边飞驰而过。有时赶上没什么家底的流氓团伙出动,好家伙,那摩托车的后路喷着浓黑的烟,凸凸凸地,好似一农用拖拉机改装不成功至今仍不忘本地保有当年野蛮气息。在我的概念里,摩托车不是什么好事儿,基本上就等同流氓的作案工具。你想我一纯洁清白女生往上那么一跨,像什么话?女流氓不是女流氓女学生不是女学生的。
可我总不能跟周文说我不耍流氓吧.我说,我戴眼镜坐你摩托车不合适吧?万一给颠掉了.周文说,你二姐不戴眼镜你戴什么破眼镜?难看死了。我说谁让我考上大学了呢。周文鼻子里一哼。什么烂学校。专收你们这种烂人。哪哪都是四眼。就跟进了蛤蟆村似的。
蛤蟆之一的我有点恼羞。转身就走。周文喊,谷闻你上不上来。不上来我就走了哈!我心里说,上你妈比的。走就走。稀罕!周文又喊,谷闻你真不上来假不上来?我真走了啊!然后一阵发动油门的响动。凸凸的。我边忍不住发笑边在心里说,上你妈比的。
周文刷地从我身后开着摩托车一路飞驰而去。我看着他骄傲的身板下撅着的翘屁股,心里那个不屑:流氓。转而又一惊,假设他是流氓的话,那我二姐是什么?很难想象我二姐也跟那些不要脸的女流氓一样,穿着暴露,浓妆艳抹地跟个猴儿似的紧贴住周文的身板,两腿紧紧环绕着周文那个圆而翘挺的屁股。像现在所有带点色情意味的广告上的男女那样,打我们家楼下打我们家窗下,呼啸而过。那该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我那个脾气暴烈的老爸会打死他们当中的哪个呢?是周文还是我二姐?抑或是二者都不放过?
就在我无限忧虑地想象着二姐为保护周文而跟老爸叫板被打的嗷嗷叫的场景时,猛然看见周文正在宿舍楼下跟我们老大她们几个有说有笑。我的忧虑一下就跑的没影了。怎么可能嘛。我二姐跟周文怎么可能耍的到流氓嘛。一个东一个西,看此人桃花满脸的样子,不等我二姐来,老爸先就把宿色里的这几个妞给打到半死。
周文又是很大声地喊,哎!我摇头,不去不去。周文说,走的去总可以吧?我摇头,走不动。没吃饭。肚子饿。周文说,那吃了再去。我说,没钱买饭票。周文说,我有钱啊。大爷我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妈呀,这个流氓果然有家底。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厚的钱包。鼓鼓的。不知道的真会怀疑那里头塞的不是钱而是旧报纸。我说,我要吃鸡腿!周文说,鸡腿没问题。我说我要吃溜肥肠!周文说来两盘!我说我要吃回锅牛肉。周文说,也来两盘!我说再要个番茄炒鸡蛋!周文点头,好!我想了想,好像食堂的粉牌上我想吃的就这几样了。把书往老大怀里一堆,说,给带下。说着蒯着周文的胳膊拉着就走。
那天,其实我和周文就是在校门口一条街找了家馆子吃了餐饭。在我吃的没空抬头的当儿,周文说,你二姐说你胃口大,我还以为她是说你能吃。我嗯了下。周文悠然地抿了口茶色浑浊的水,说,你是特别能吃!我抬头扫了下桌面。盘儿碟儿全空了。 |